第二百六十二章他骂我了,两次

    祈午刚才没说话,这时快如闪电的插嘴:“我们只知道遵守元帅的命令,看元帅马头所指而前进。”

    张趯笑而不答……但范鞅是谁,他父亲是晋国第二才子,范鞅的智慧也不简单,他眼一眨,假装没注意眼前这二位疏离的态度,煽风点火说:“如今智氏离开了国内,元帅又有意让国内每个大家族只保留一个卿位,那么智氏留下的卿位空缺会让哪个家族继任?

    国内的中小家族都摩拳擦掌——张氏、祈氏能在这场谈判中恪尽职守,我看下一个崛起的家族,必定是你们两人当中的一个。”

    张趯与祈午目光相互碰撞了一下,立刻躲避开来,两人不约而同的冲范鞅拱手:“下军将说笑了,我们身在军中,只是听从元帅的吩咐而已。”

    范鞅拍着大腿大笑:“叔向在国内反复说:元帅确立了军功授爵制,是在确立规则,是在确立标准,这份奖赏制度告诉人们成功的标准,只要你达到了这个标准,那么就应该获得相应的酬劳。如今,经过持续多年的战斗,士族阶层逐渐充实起来,大家都仰望着执政府,说:目前卿位出现空缺,大夫阶层应该向上升一升吧?大夫升位而腾出的位置,应该由士族向上迁升一下,这样才能显出公平来。

    我看,今后智氏常年在外,国内的事务无法关注,虽然它还可以挂一个正卿的名义,但这个名义只是给了智氏相应的级别待遇,国内的相应事物,终究要有人处理。

    你们不知道吗,这次我们晋国三卿常年出战在外,国内的事务几乎瘫痪了,幸好执政府推出了所谓‘联合办公’的办法,才让国中事务没有积压如山。但我想,这种状况终究要改变,而这次战争中曝露的种种问题,以元帅的智慧,他回国后必定会想法解决。

    我准备进去跟元帅说:如今战争的规模越来越大,时间跨度越来越长,我晋国身为天下唯一的霸主,身为天下唯一‘王’的管家,不能只有三个军六个卿。比如这次两军出战,三卿常年在外,国内就显得运转不灵……这种情况不能继续下去啊。”

    祈午反问:“元帅每次向南推进战线,总关注着交通、创利。我们走过的土地上,无数的商人承包着道路的修建工作,所以我们通向晋国的大路非常快捷,晋国的消息我们无有不知,没听说国内有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因这场战争而耽搁了。”

    张趯笑着补充:“……反而因为这场战争而获利无穷?”

    范鞅虽然抱着挑拨离间的心态过来,但春秋人终究朴实,他点头承认:“没错,当初元帅率六个师出战,国内的卿大夫们都很恐慌,想着大灾之后执政领军出战,万一不顺利,我晋国要大祸临头了。

    没想到战争进行的如此顺利,更没想到这场战争规模越来越大,越来越持久,当然,缴获也越来越多。国内因为你们丰富的俘虏、粮草,以及财富,竟然奢华而轻松的度过了大灾之年。这一点大家都没有想到。

    然而元帅常年出战在外,国内终究是顾不上,比如这次齐国执政相残事件,还有乌馀事件,还有秦国要求媾和——这些都是大事,叔向已经迫不及待的要求元帅回国主持事务……你瞧瞧,我一路前来,叔向络绎不绝的把信送到我的军中,我现在手头有十多封信,都是要求元帅回国的。”

    张趯与祈午听到情况如此严重,赶紧说:“那还等什么,我祈午领你军队入营安歇,我张趯带你直接去见元帅……”

    范鞅神情活像一只哈巴狗,他乖顺的将十多封信件递给赵武,带着讨好的笑等待赵武的夸奖,但赵武并没有拆开信,他将信扫到一边,先是询问了范鞅几句,而后沉下脸来,责问说;“从你刚才的话里,似乎信里的内容你已经知道了——谁给你的权力拆开我的信?你说叔向把信送给你……嘿嘿,不要侮辱我的智力,叔向的信肯定是通过驿路快递给我的,叔向的智商没有那么低,不会让你转交这些信函。

    不要狡辩了,我知道你引领着大军一路南行,想必你走过的路上,完全控制了驿路的交通,所有传递到军前的信都被你截留了,而且你把这些信件全部拆开了。你知道不知道,东郭离在你之前已赶到了军营,他告诉我叔向有急事让我回国,但因为你的援军迟迟未到,我又在这郢都城下,白等了你七十天。”

    范鞅面红耳赤,他还没来得及辩解,赵武从信函当中拿出第一封信来,那封信上沾着三根羽毛,表示这是一份急件:“这封信应该在四十天之前送达我这里,叔向是急着询问我对秦国的态度,以便他与秦国的谈判当中把握方向,而你的截留信件行为,却让它迟到了四十天。”

    说完,赵武细声细气的继续说:“竖子(骂人的话,相当于‘小子’),如今你也到前线了,你身后的驿路将由别人管辖,难道你希望别人也像你一样,截留你的信件吗?”

    范鞅一下子连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他满头冷汗的匍匐在地,嘴唇哆嗦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范氏与赵氏不同,赵武这几年四处摘花,广结善缘,而范氏这几年四处受敌。赵武一出战就是两年,范鞅可不敢想象,自己出战两年后,范氏在国内是什么处境。如果在这种情况下,有人还截留通向范氏的信函,那么范氏哭都来不及了。

    赵武挥袖一扫,桌案上的信函散落到地上。赵武扫信的动作并不激烈,许多信函只是轻轻飘落到地面上,但信函的落地声却像一柄重锤,敲击在范鞅的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