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路殊刚进了延兴门,赵祚便收到密报,朝太尉府来,包括路殊身边跟了一位素未谋面过的陌生人,他也同样是一清二楚。

    她将赵祚拉到府门前,兴奋地给人介绍道:“五哥哥!这是我朋友赫连,我先带他去寻间酒楼住下,你在府上等等片刻,我很快便回。”

    赵祚如同一个字也没听着,极快地扫了一眼赫连,牵上路殊的手便朝府里走,路殊挣扎出来,抱住他的胳膊。

    “哥哥,这是我好朋友,我答应了要招待人家,不能食言。”

    “这种事还需你亲自去做?我让魏去非安排,跟我进去。”

    赫连倚着门框朝她满不在乎的挑挑下巴,随意给赵祚行了个奇形怪状的礼,随和地跟着魏去非走了。路殊看赵祚面色不善,猜想他因为赫连的事不大高兴,便想着转移一番注意,拉上他悄悄溜回房里,从包裹里翻出那两只香囊,献宝似的捧到了赵祚面前。

    “这是我在苗岳买的,听店里的姑娘说这类花叶有辟邪之用,我就挑了两种,让她拿正红色的丝绸包起来,待到今年洞房花烛,我们二人亲手绑在床幔上,好不好?”

    赵祚从路殊手里接过那两个香囊,用手扇着风闻了闻:“香气特别,的确是中原罕见的好东西,小殊有心了,我很喜欢。”

    他抬眼看到路殊满怀期待的脸,还是下定决心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严肃样子,转了话锋:

    “苗岳买的?你不是来了信说在江南,怎么跑到苗岳去了?那么偏的地方,要是出个三长两短,家里如何寻的到你?”

    意识到说岔了嘴,路殊嘴角抽了一下,站起来尴尬的哈哈两声:“我赶路太久衣服脏,云姨给我烧了水,我得先去泡澡换衣才能抱五哥哥,等我一会儿哦!”

    话音刚落,便夺门而出没了踪影。

    赵祚无奈地摇了摇头,站起身帮她将那只贴身的包裹打开整理一番,看看她都背了些什么回来,结果还真是什么都有,包虽然不大,但歪歪扭扭绣了一个“殊”字,边角还有些破旧开线,可里头竟是塞下了三包果脯,一条被啃了几口的风干牛肉,甚至还有颗甜瓜。

    赵祚无语,腹诽这人衣服都没带几件,吃的倒是搞回来了一堆。

    把她那些书和本子翻着看了看,顺道读了读她的心得笔记,不读则已,这坐下一读,倒是让赵祚实打实地在心底夸了一番以降阁的教学质量。

    路殊曾经的字几乎难以辨认,写什么都是随便一划,用词也极为单一随意,可现下写出的文章既认真,又颇有见解,先生还添有详尽的批改建议,偶尔还会夸她见解独到。

    在册子的前几十页里,时不时还会被圈出不少错字,朱砂笔在最后详细批上罚抄多少遍,写明何时该交上来。更有甚者,还会点出复杂疑难之字的文献出处,让她对照文章修改造句。但再向后翻,路殊的文章便逐渐不再出现错漏,书法亦是明显见长,一看就是真的下了功夫,钻了细节。

    本子的最后一页,估计是闲来无聊时想念走神,还小心翼翼地写着他的名字。

    赵祚颇有兴趣的从头到尾翻看一遍,刚合上放好,路殊便换了件轻薄的素色裙子回来,推门探出个脑袋,见他站在书桌边上,好似没有再继续刚刚那个话题的意思,这才轻手轻脚的迈进屋里,转身关门,小心翼翼地移到赵祚身边,扯着他的衣袖,轻轻晃了几下撒娇。

    “五哥哥还生气吗?我知错了,保证下次不会再犯了。”

    赵祚见她黑发随意披在肩上,尚且湿漉漉的散着潮气,路殊一潭清水似的眼睛盯着人,讨好地举起四只手指发誓,顿时让他那本来就没有几分的责怪之意,全部烟消云散的不成样子。

    “好了,不可再有下次。快去榻上盖好被子,天气转凉,莫要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