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的暑假开始了——那是高中最后一个没有忧愁的假期。

    然而那个夏天,有些人像水中的幻象一样,丢了一颗小石子进去,模样就散了,她是第一个。

    刚考完试回家的那天晚上,有一种卸下重担的舒爽,即使是要费大番力气去打扫久无人居的房间,周小南也觉得很轻松,回家自由自在的感觉真好!

    从下午回到家开始搞清洁,直到现在晚上八点了,可算清理得七七八八,还算能够住人了。她瘫在沙发上松了口气,上天似乎在犒劳她的辛苦打扫,忽然掀起了一阵大风,客厅的窗户和大门都开着呢,这阵风从四面八方吹进来,把热乎乎的她团团包围,这份凉爽几乎舒服到骨头都酥软了。

    狂风吹了就是雷鸣,一道明晃晃闪电从天边划过,伴随一声震碎天地的雷声,周小南在亮堂的客厅里也觉这雷打得是摄人心魂,估摸着是要有一场暴雨了。因为打扫的原因她把所有窗都开了,于是她赶紧跑到二楼去关窗。

    夏天的雨说来就来,而且来势汹汹,刚跑到二楼,那天上的雨水就刷的一下全倒下人间了。匆匆地关掉二楼的窗她又急忙地跑下楼,下楼时一只鞋子飞掉了也都来不及穿回来,厨房,房间,还有客厅……

    正要最后关掉客厅朝院子的那扇窗时,一道闪电突然在某处劈开,窗外忽然一亮,照得一个人影出来。那人影孤零零地站在雨中,垂着手望向窗户。周小南吓得失声惊叫,双手下意识挡住了眼睛,心脏咚咚咚地像要跳出胸腔。她情愿那只是一个幻象,当她再睁开眼看出去时,那个幻象就会不见了。

    周小南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把手放下,眼睛缓缓睁开……那的确站着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

    她把窗锁紧之后已经在手机上按下“110”这三个数字了,拿来手电筒从窗户照出去,一张熟悉而狼狈的脸被灯光框住。

    “琴琴?”

    “110”暂时取消拨打了,她跑到玄关拿了雨伞,鞋也没穿就跑出去。雨伞对于面前这个实实在在的落汤鸡已经没有用处了,可她还是把伞举到了琴琴的头顶。

    雨声太大了,周小南边喊着边把她拉着走进屋里:“你站着吓我一大跳!”琴琴像浸了水的大衣那样重,周小南把她拉进屋几乎用尽了全身力气。

    把门关了之后,雨声小了许多,耳边噪音没那么大了,此时琴琴身上的水滴到地板上的声音倒是很清晰——她真的是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

    周小南对她的突然出现以及全程低沉着脸都有许多要问的话,但还是憋住了,和她同样的沉默,忙着找干浴巾干毛巾,还有把她推进浴室里,告诉她热水冷水哪个开关,细致到就差帮她脱掉那身湿重的衣服然后帮她搓澡了。

    周小南自己也是一身臭汗,于是也不招呼她了,自己到二楼的浴室去洗澡。舒舒服服地洗了热水澡,身体感觉像重生了一样,周小南身心无比轻松地打开浴室门,第一眼却是看到琴琴以刚才在门外的站姿——如幽灵一般,站在浴室门口,围着浴巾,头发湿漉漉的。

    “你今晚是不是非要把我吓死不可的?”周小南骂了一声就把她推到客厅沙发上,自己去找吹风机给她。周小南把吹风机伸过去给她,然而她却不接,坐在沙发上背对着她说:“帮我。”

    周小南仍把吹风机交给了她,说:“怎么这么难伺候啊你!我也要吹,你用这个,楼下还有一个呢!”

    “等下换我帮你。”琴琴拉住了要转身下楼的周小南,眼睛是楚楚可怜的恳求。周小南无奈,只好坐下来帮她吹头发,边吹边唧唧歪歪地抱怨:“你今晚是不是专门来整我的?放假第一个晚上能不能让我安生!”

    琴琴全程不回她一个字,可脸上却是心满意足,似乎很想听她那些碎碎念念,似乎永远听不够。

    “说吧,这么晚了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吹干了头发,周小南站在琴琴面前,手叉着腰,像老母亲盘问女儿为何晚归一样。

    琴琴不做声地看着她,那眼神可以说是含情脉脉,看得周小南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她双手不自在地晃了晃,眼睛也不敢看她了,正要说些什么时,却被琴琴一把抱住了,然而这还不让她最惊讶。她眼睛瞪到最大的原因是——琴琴的头窝在她的颈侧,又探她的喉咙处轻咬了一下,伴随一丝温润的触感。这怪异的触感像是一把拉下了的一个电闸,那一刻起她全身像是通电了似的,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

    她本能地把琴琴推开,琴琴一个踉跄倒了两步,方才抱在一起时那浴巾就松松垮垮的了,如今这一推,浴巾就彻底掉了,琴琴那赤裸裸的一副身躯就这么站在冷光灯底下,还有周小南的目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