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子里的人都知道,周恪有两样看家本领,

    一是麻将,二就是开车。

    前者是跟着周孟钦耳濡目染出来的。年年过年,家里约定俗成的节目便是打牌,或者生意场上。少年时的他就学着相牌做牌了,手风一向好,胃口也大,从半吊子到老/江湖,从来赢多输少。盘话术磨人情也多是在牌桌上学的;

    至于车子,说来不足为训,他起初属于“无证上道”。

    周恪给必齐说他未成年的混事,“当时一伙人里,只有肖家老大有车、有证,于是我们就缠着他借。一周七天轮着来。我排在周天,可算等到了,就想着一口气吃个胖子。

    得,一脚油门径直撞了护栏,把车子撞破了相。”

    每个故事都该有个意犹未尽的“后来呢”。

    轮到必齐也不例外,她好奇地问,“那后来呢?”

    “后来啊……后来我不记得了。”

    听者期待满满,说者却掉了链子,这算不算一种辜负?他侧首来,半真半假地逗她,“只记得赔了。而你要是把我车子报废了,是不是也该赔?”

    必齐失落地一个白眼,懒得理他,低头乖乖系安全带。

    她还当真置气了,为这么点小事。周恪觉得好有趣,“小时候童话故事听多了,习惯刨根问底,习惯起个头就该有个结局?”

    “那不然呢?”

    有始有终,有头有尾。就像扣子纽在对的扣眼里,冬天去了紧接着是春天,这些都是人生既定的规律呀。

    必齐讨厌。她说,在从F城来到上海前,家里姆妈烧饭时给她讲过一个故事,大致是说法国阿尔卑斯山上有位老翁,其女相貌不俗,翁择婿的条件也很苛刻。

    有两位青年便迎难而上。一个借机救了老翁一命,他踌躇满志,心想这下肯定成了;

    另一个呢,比较狡黠,设法身陷绝境使得老翁反过来救他。

    从此老翁见到后者就一团高兴,因为后者的存在总在提醒众人,他该是怎样的一位英雄……(1)

    毕竟世人大多爱传奇。只可惜故事在此戛然而止,姆妈说她不记得了,不记得是谁抱得美人归。

    不久之后,必齐父亲就出了那档子事。

    她的童年也仿佛一串长无尽头的省略号。

    等车上路,周恪静静听完这一则,不禁问她,那你以为最合理的结局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