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随意找个无理取闹的理由赖着不走罢了,她要讨好人家嘛,那当然要尽职尽责才行。

    眼巴巴地望着裴振衣那张貌似朴素,其实舒服得让人恨不得陷进去出不来的床,宝颐道:“裴大人,你这伤晚上需要人照顾,既然你没有旁的红颜知己,这院子里的下人都惫懒得很,不如让我来……”

    裴振衣心想你哪儿是红颜知己,分明是混世魔星,嘴上却不由自主道:“你想怎样照顾?”

    宝颐很直白:“这床一个人睡太空旷,两个人睡却正好,大人放心好了,我身型瘦,断不会扰大人清梦。”

    一边说,一边斜倚方柜,摆了个自以为非常妖娆妩媚的姿势。

    殊不知她今天穿的里衣松松垮垮,半点看不出身段来,瞧着倒像个歪七扭八的老藤条。

    她那么理直气壮,那么单刀直入,竟让裴振衣无言以对,半晌才拧过头去,开口道:“这儿不需要你照顾,你回去罢。”

    宝颐没想到她都这么明白地自荐枕席了,他竟一丝反应都没有,还赶鸭子似的撵她走,顿时自尊心大受打击,姿势都顾不得摆,扑上来伤心道:“为什么?你刚刚还说让我伺候你,给你瞧瞧我的手段的!你怎么说话不算话啊。”

    裴振衣死死压着被子,用力撂开宝颐肤若凝脂的小白胳膊,咬牙道:“你再不走,便休想让我替你爹娘说一句好话。”

    宝颐瞬时安静下来。

    只得灰溜溜哦了一声,失落地扁下嘴,一步步往外挪。

    “那……我先告退了。”她道:“裴大人好梦。”

    一边往外走,一边不死心地偷瞄裴振衣的床,怏怏补了一句:“其实我今夜过来,是想找你借个软枕……”

    “软枕?”裴振衣将随身的长刀架在床头的乌木刀架上,疑惑道:“李衍没给你送去吗?”

    收到了是收到了,可那时在生你的气,顺便逼迫自己坚强起来,又把枕头给剪了……

    见宝颐支支吾吾,好似被当头一锤的地鼠,裴振衣隐约猜到了那软枕的下场,心下不悦,刻薄道:“自己不珍惜物件,还反复问人讨要,唐宝颐,你这毛病何时才能改过来?”

    宝颐有点委屈,静了一瞬道:“算了,那我不要了。”

    她捏着那本太平广记踏出门槛,被子夜寒凉的空气冻得打了个颤,想起在狱中的双亲,更是心中酸涩。

    裴振衣不吃她这套撒娇卖好的功夫,动不动就对她冷嘲热讽,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想帮助她……可如果不赖着裴振衣,她又能去求谁呢?

    朋友们大多为旧日勋爵子弟,而今新帝登基,风声鹤唳,旧友们家中多少受了牵连,自顾尚且不暇,更别提来接济她了。

    姜湛?算了,这人还喘着气,但在宝颐心里已经死透彻了,见她家被抄,居然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而且从事发起就再未见过踪影。

    宝颐发誓,如果姜湛敢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自己一定要把花瓶砸到他脑门上,再让他麻利地滚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