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对你不好,我会……半夜过去打他们的……”

    一生未曾拿起过兵刃的迟轻,“说”着这样硬气的话,看着楚留香的目光却比云朵更柔软:“以后,就换我在天上保护你了。”

    所以不要哭,要为我高兴啊。

    这一句过后,不再听从使唤的手指终于僵住了,停在一个毫无意义的手势上。

    迟轻惨白的唇微微开合,费力地强迫自己再次呼吸,她的目光已经渐渐暗淡了,像是即将耗尽灯油的火苗,可也就是这残余的一点温度,仍然被她拼命握紧了,没有立即熄灭。

    她还在等一个回答。

    那双温柔了一辈子的眼睛,第一次这么执拗地看着楚留香,倔强地向他讨要一个诺言。

    ——告诉我,你不会为我难过,至少不会永远为我难过。

    “……”

    楚留香的眼底没有泪水,他回应着迟轻的目光甚至同样温柔,可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像是马上就要有什么东西破开这具身体,再活生生地掏出心口那块跳动的血··肉。

    盗帅并非没有经历过生离死别。

    浪迹江湖的年月里,他未曾杀过一人,却也见惯了死亡,因生性洒脱,他也曾与挚友分离数年,各自天涯。

    他为世上的苦难人奔走,为他们遭受的折磨而心痛,为他们终于得到的安宁而喜悦。

    ——明明是个来去如风的浪子,却偏偏有这世间最悲天悯人的心肠。

    但这个人绝不能是迟轻。

    并不是说别人就不重要了,而是只有迟轻,让分离成为一种最难熬的酷刑。哪怕是在外奔波的时候,也让侠盗不经意间遥望着江南的方向,想着那朵开在水乡烟雨里,却悄悄扎根在他心头的花。

    他甚至也曾自以为,再不愿,再不舍,他也已经做好了分离的准备,毕竟楚留香从不会自欺欺人。

    可是……

    “……我舍不得你。”

    这声挽留,是侠盗再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他不愿意到了最后,还用已经不能实现的奢望去勉强迟轻。

    而他知道,这也是迟轻明明想说,却也同样忍住了,不肯说出来让他伤心的一句话。

    盗帅只是握住千金小姐已然冰凉的手指,然后,弯起唇角,在她不曾错眼的凝视里,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