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言背井离乡,朋友不多,尤其是最近几年,跟傅时遇连一起上街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很少有机会跟人共撑一把伞。

    刚才一路走来都是身边的男生在撑伞,他倒不觉得,这会才第一次发现,替人撑伞原来是这么难的一件事。

    白天在医院看见对方时,他单是觉得这男生高高大大的,但他本身180的身高也不算矮了,没想过自己只是替人撑伞也能举得手酸。

    男生好像也发现了他打伞的胳膊有点打颤,带着耳机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接过了伞柄。

    雨伞的边缘一下子高了好几公分上去,连眼前的视野好像都得变开阔了。

    远离了市区拥挤的人群、繁华的街道,郊区无人的小道旁,街灯都只有零星的两三盏,伞外的小雨还没停,身旁有个人替自己撑伞——

    恍惚间这一切好像让夏至言回到了小时候,一个位于南方的十八线小城,攀阳市,那个他出生长大的地方。

    因为映像里,只有小时候父母撑着伞接自己放学时,才会像现在这样,把雨伞倒向他在的一侧,淋湿了自己大半的肩膀。

    夏至言看着身边把伞倒向自己的男生,因为离得近,又取掉了鸭舌帽,他总算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侧影里的鼻梁高挺,嘴唇很薄,街灯下的睫毛被染上一团金黄色,又在下眼睑投下一团毛茸茸的阴影。

    他努力回忆着,还是想不起这是自己班上的哪个学生,只能默默将伞柄往男生那边推了推。

    从本科到研究生毕业,又工作了两年,他一直都在这一所大学,对周边的环境相当熟悉,随着两人沉默的步子向前,他几乎可以确定,他们前面只有一个小区——

    那是一片非常高档的别墅区。

    这让他有些意外。

    身边的男孩子连帽卫衣、牛仔裤,脚上一双最普通白色的板鞋,算是这个年纪特别正常的打扮,干净清爽;虽然不寒碜,但也绝不像傅时遇似的,全身上下充满人民币的味道。

    刚才男生带着他赶公交,一路上对各条路线和公交收班时间都熟门熟路,不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富二代;尤其现在撑在二人头顶的雨伞,破旧得甚至有些突兀——

    除了不漏雨,几乎没有什么好的地方了。

    褪色的伞面上印着夸张的logo,很像夏至言小时候,他妈妈会从街上领回来的那些小店促销的赠品。

    不过他对学校周边的了解还是没有错,终于在一栋别墅面前,男生停下了脚步。

    “到了,夏老师,进去坐坐吧?”

    夏至言站定,看着面前的别墅。

    跟傅时遇家或是之前走过的那些灯火通明的别墅不同,眼前这一栋黑漆漆的,连大门口都没有亮灯,倒像是已经空置了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