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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内尔地区在联邦当中具有某种意义上的特殊地位。从造型上,联邦的西南角占据了大河起始段的西岸,而科内尔地区则在大河出海口的西岸,构成了有始有终的和谐图形。因此,那些有学识的、看过地图的人,大多都会对这个地名有所印象,只要稍加提示,就能想起来,所谓的科内尔地区,正是联邦东部那块异常地向南凸出的尖角。

    只是,只有站在宏观地位看待整个联邦的大人物才了解,科内尔地区在行政管理上的异常属性,才更能说明它的特殊地位。它并不从属于联邦的任何一个州,好像也没有专门的机构在科内尔地区进行管理。明明靠近出海口,从战略意义来看也是防御教廷从海上入侵的关键位置之一,却甚至完没有驻军,甚至,连那里究竟有没有居民,对于没去过那里的人都是值得怀疑的问题。

    科内尔地区在形式上是联邦的一部分,但实际上,对联邦内部的人来说,倒更像是大河南北两岸大大小小无数个独立势力之一。只有那些好奇心格外强烈、或是消息格外灵通的人,才影影绰绰地不知从哪听到过一些捕风捉影的谣传,说是科内尔地区的尴尬现状是联邦与以千岛之国为首的,在大河流域十分活跃的某个贸易联盟,达成协约的结果。

    就连在科内尔地区生活的人都觉得,如果这里没有哪个在大选时本该派上用场的连通联邦内部的传送魔法阵的话,地图上恐怕都不会把科内尔地区划入联邦境内了。毕竟,大选——十年一次的联邦议长选举,理论上应该惊动整个联邦的大事,也至少有三十年没有一个候选人通过那个魔法阵,到科内尔地区拉过票了。

    几乎是理所当然的,这个好像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就好像只是为了证明这里也是属于联邦的一个部分的魔法阵,也不会像其他地方一样戒备森严。毕竟这里到底还能不能使用都存疑,联邦也并没有人在此驻扎,管理之松懈自然也可想而知。三十年前据说还是二十四名护卫采取三班倒的轮班制,到了现在,真正会出现在工作岗位上的,就只有雷泽尔一个人了。

    雷泽尔也并不是对待工作特别认真负责的类型,他之所以每天早上还能从床上爬起来,到这个古旧得可怜的建筑前面拉个板凳坐下,主要还是因为就算待在家里他也没有别的事做。

    “……”雷泽尔一边喝着酒一边醉眼朦胧地回忆着往事。他父亲过去也是负责看守这里的——那时候这里的工资待遇还在能接受的范围内,虽说盈余不多,但胜在清闲。后来,父亲在一次醉酒后的口角中被同事意外打死——作为友谊的象征,或者说,不再追究这件事的谢礼,雷泽尔得到了五十金币……那是一大笔钱,几乎是那些人积蓄的部了,看得出来,他们也的确很后悔自己的行为。

    加上父亲生前留下的积蓄,雷泽尔可以靠着现如今已经变得聊胜于无的薪水生活下去,偶尔还能有闲钱买瓶酒喝。想到这里,雷泽尔情不自禁又小心抿了一口瓶里的酒。倒不是说父亲的死是好事,只是,想想看,雷泽尔一个连魔法之徽都装不上的废物,就算学别人拼死拼活的工作,又能挣到多少呢?运气好到极限,一个月能有一个金币就已经是他爹在天之灵不知走了多少后门的结果。

    “……呵呵。”雷泽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笑,只是莫名其妙地便笑了起来,“呵呵……”

    他回忆起了自己放储蓄的地方。最早的时候是一大堆金币,晃得眼睛都睁不开,而后来成色逐渐变得难看起来,银、铜,而今天早上去拿买酒钱的时候,好像连数量也少了许多。这样的生活恐怕也终于要走到头了,之后,又要怎么办呢?

    “呵呵,”雷泽尔完不知道有什么好笑,但还是控制不住地笑出声来,“哈哈哈——啊!”

    他笑得前仰后合,可怜的圆凳终于无法支撑他的平衡,跟他一起向后栽倒。他狼狈地仰躺在地上,想要用手支撑爬起,结果却只是在地上打了个滚。浑身是土的他没来由地又大笑起来,也许是因为他喝了酒,也许是因为这附近几乎从来没有人经过,他大笑,上气不接下气,笑得满脸泪水。

    直到一道影子覆盖了他的身体,笑声才戛然而止。一件棕黄色的布衣挡在桌前,衣服上布满了黑点,说不清是污渍还是刻意为之的花纹,而衣服上方,则是一张与这件显然不怎么值钱的衣服不打相称的,白净得过了头的脸。即便是乱蓬蓬的,颇有些肮脏的头发也掩饰不了那张脸的主人养尊处优的事实。说不上肥胖,但绝对与瘦无缘,脸上带着轻松的笑容,看起来一辈子都与饥饿无缘。

    “雷泽尔,大白天就在喝酒吗?”那人的脸看起来有二三十岁,整体看来,就算说三十岁也不奇怪,说话的声音却有些尖锐,像是小孩或是老人似的,掺杂着含混不清的笑声,令人极度不适。

    听到他声音的一瞬间,那种令人背后发凉的不适感瞬间好像渗透进了雷泽尔的骨髓,一瞬间便清醒过来。雷泽尔冷静地翻过身,半蹲在地上,做出恶声恶气的凶险神色,吐了口唾沫:“是什么东西?这可是联邦机密重地,留神,小心点!”

    雷泽尔一边说着些没什么价值的套话,一边小心地伸手,探到桌子底下,抓住了那柄长剑的剑柄。这可是一柄真正的铁剑,只要用正确的方法保养,按时打磨,用正确的方法使用,只消一下,就能杀死一个人——只要是人便可以,无论是谁。

    父亲留下的遗物里,就只剩下这把剑雷泽尔不打算变卖,理由也并非是作为纪念。倒不是说他是多么薄情的人,只是他更倾向于实用主义,向来很看不起那些对着一两件遗物才能痛哭流涕的家伙。要纪念的话,只要自己记住就可以了。雷泽尔对父亲的音容笑貌始终都记得很清楚,对于父亲的教诲更是牢记在心,比如说使剑的方法,比如说——

    “装不上魔法之徽也没关系。听好了,雷泽尔,用不了法术的确会让吃很多亏,那些稳定又待遇优厚的工作,运输、制作、包括酿酒、种地,恐怕都跟无缘了。但,也仅此而已!不要害怕!可以做我的工作,只需要会打架、会战斗、敢杀人,就没有问题。”

    “好好记住,这个世界上最不需要法术的事,就是搏杀!真正的战斗中,能用的出来的法术不过是些无伤大雅的玩意,贴得够近,趁其不备,动手够快,就这么抬手,一下!就连二转法师也没有办法逃生!懂吗!只要够狠、够快,就足够了!”

    雷泽尔握住了剑柄,注视着那个男人。踢开桌子,刺中要害,只需要三秒,不,两秒就足够。这个男人大概是某个家族的子弟,看面相,或许会是一转法师,甚至二转法师,但那没有关系,这些家族子弟,越是年纪轻轻等级就很高,便越是缺乏经验。从握住剑柄的时刻起,就已经结束了。

    那个人依然是满脸轻松愉快的笑容,看起来完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小命已经被雷泽尔握在手心:“哈哈,好凶啊,雷泽尔。我是鬣狗啊,想不起来吗?昨天我从后面的房子里走出来的时候,我们不是聊得很开心吗?哈哈,雷泽尔,眼神真是凶恶,就好像吃人的猛兽一样,我很害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