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进门,安骊身上黏腻腻的寒意就被屋里的凉爽瞬间消解,恍若置身春雨绵绵的三月,耳边是涓涓流水的琴音,眼前是姹紫嫣红的万物复苏。

    从王管家出现在家门前的那一刻开始,她所听所见所闻,皆如易碎梦境一般。

    正因梦境易碎,她才会生出不甘,生出要牢牢抓住眼前泼天富贵的荒唐想法。

    “你就是安骊?”

    威严的女声传入耳中,将她从美丽幻影中拉扯出来,安骊慌忙跪拜叩首,“回王妃娘娘,我...民女、民女就是安骊。”

    “你生母姓安,为你取名骊,可有什么说法?”

    “海若不隐珠,骊龙吐明月。”

    “是这意思吗?”

    “不是不是,”跪着的妇人赧然插话道,“民妇是在骊家庄生下的骊儿,民妇大字不识几个,想不出什么好名字,便想着把骊字拿来用了。”

    魏王妃当然知道不是了,魏王爱才女,若是这安氏能想到用诗词取名,也不至于十几年都在别庄过着不见天日的孤寡日子,只是她终究和自己的丈夫有过肌肤之亲。甚至还生下了一个去都去不掉的血脉,她非心胸广阔的真贤妇,不会藏着掖着心底的不快。

    打从她们二人进门伊始,魏王的眼睛就没从茶盏上离开过,任魏王妃如何为难母女二人。

    他今日坐在这,不是要玩什么认女的戏码,不过是碍于此事是他年轻不懂事惹出的,不好当甩手掌柜全交由王妃去做罢了。

    可他不说话,也会有人找上门。

    安骊没读过什么书,但她也知道,能和魏王妃坐在一块儿,只有魏王,

    那厢,生母还在和魏王妃论她取名的事儿,这厢,她已经用湿漉漉的一双明眸凝视着魏王,一声听者肝肠寸断的‘爹爹’脱口而出。

    魏王手一抖,差点把滚烫的茶水泼到手上,偷偷斜眼观察魏王妃的脸色。

    “安小姐认亲倒挺快。”魏王妃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骨肉亲情浓于血,王爷是民女生父,生养之恩不可忘,于情于理民女都该唤一声爹爹。”少女的嗓音不卑不亢,夏日衣物单薄,她又生得瘦弱,弯腰跪着,背上的衣物被风吹动。

    弱柳扶风,不过如此。

    “牙尖嘴利。”魏王妃吹了吹手里的茶盏,眉眼弯弯地看着低头品茶的魏王,“这一点,挺像我们王爷。”

    “咳咳咳咳咳咳。”是魏王被茶水呛到了喉咙。

    等人缓过来,魏王妃探身用帕子擦去魏王嘴角沾着的茶叶,“王爷这是怎么了,可是茶水太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