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南果然好风光,主人家也妥帖,英娘已经带了清娘回去,月娘倚靠窗前,放眼望去天地森郁潭水清越,荷院的屋子也远比静园开阔,有极清幽的花香拂过窗边,沾染上衣裙。

    倘若能在这里安家,应该也是极好的,不知道未来的郎婿会是何种丰姿,这时的四姐姐应该

    在看礼书罢?想必也是欢喜的,月娘知道四姐姐只是气恼大伯母为何不与她商量,并不是真的呕气,如果是之前的她被贸然定下婚约,也是会烦闷,但是祖母的开解也让她满心欢喜。

    初春夜寒料峭,去膳厅时需要披一件毛披风,姑祖母中年丧夫,独自抚育一对儿女,算是人丁稀少,但是她的儿媳妇给她带来了四个孙子和两个孙女,三叔祖父虽说儿女多,可孙辈里只有一个英娘,月娘了解后多少有些唏嘘。

    天子崇学尚武,有志向的郎君大多长住书院,今日归家探亲,几个哥哥俱是向先生请了半天假,下午便匆匆走了,莫说姑祖母家的哥哥,就是大伯母和二伯母也是常常见不得自家孩子,月娘一年见到哥哥屈指可数,虽巷酒老家人多,可膳厅不过寥寥几人。

    姑祖母家婶婶和三叔公家的婶婶都是娴静温柔的水乡女人,坐在一起宛如一对并蒂莲,两个叔叔是武将,在前线点兵点将征战沙场,家里全靠两个婶婶和姑祖母三个女人撑起来,月娘心里无比佩服姑祖母和两个婶婶,得熬煮多少心力才能保巷酒老家虞宅光辉,多少个长夜漫漫提心吊胆,月娘此时才明白祖母路上所说的话:

    “两撇不叫人,有房不叫家”

    菜肴很丰盛,不仅有莲塘的家乡菜,还有巡南巷酒的特色菜,餐后的糕饼茶点也无一不美,家翁好酒,宾主尽欢,巷酒的酒果然爽口,月娘也情不自禁多酌两杯。

    “姑娘的脸都红了”星奴麻利又轻缓的卸掉姑娘发髻上的钗环,语气轻快笑容满面。

    手指抚过微凉镜面,眼神朦胧,颊生红晕不自知,美人既醉,朱颜酡也,轻风吹进屋子里,窗外月色正好,她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就好像踩在了云上,欲乘风而去逐水踏浪,刚躺在架子床便沉沉睡去,云奴拉下床幔,放了鲜花熏香便退下守夜。

    “好姐姐,你看我这七丫头怎么样?”老夫人今天也多吃了几杯酒,干脆和林老夫人(姑祖母)一起在清正园睡下了。

    林老夫人哼笑一声:“身段像她母亲,模样像她父亲,性格倒是和二弟弟很像”

    老夫人有些惊愕,转过头问:“像庆廉?老姐姐你可是看走眼了,七丫头从小就娴静非常”

    “哼,我这一辈子就没抓过瞎”

    两个老人都不在吭声,许久,老夫人低声说:“所以我要七丫头嫁文官,从小就改她性情,封口当年所有的奴仆,我要七丫头平平安安的…”

    “你啊…”林老夫人轻轻擦拭眼角的泪。

    “我只是不想让七丫头在走她母亲父亲的路”老夫人吐出一口浊气。,身上松懈下来。

    “我唯一的儿已经随他父亲走了,我不能让我唯一的孙女也颠沛流离”

    “那你怎么办?府里可是虎视眈眈的呢”林老夫人不免担心,她的妹子口吻带了些玉石俱焚的从容。

    “哼,外室之子,赶明儿我就叫他们各立门户”

    林老夫人不免失笑:“你啊,越老越顽固”

    “我是顾不得了,只要七丫头嫁过去了,我就分家,那群虎视眈眈的人我必定不叫她们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