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杀敌,不是让你回去住。”吴来酒目光森冷,“若这一遭我狐族无法幸免于难,那你就别想再私吞狐王内丹。”

    哪有妖王不在老巢,总往外头跑的?黄大仙家是出了颜好那样的贼才导致族人零散,他家这个分明是纯正的血统,却比颜好还有过之而无不及,早知道当年就该打死她,留下内丹福泽后人,如今的族人也不会比蛇族还少了。

    别人听着这话,多多少少也会愧疚着低下头吧?但楼似玉不,她将下巴抬得高高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狐王内丹是我爹修了上万年自己修来的,也是他愿意传给我,让我好生过日子的,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狐族共有的东西了?今日这祸是冲内丹而来,但却是因裴献赋而起,长老若是真有本事,就去把山上的邪祟给吞了,而不是在这儿威胁我。”

    “你!”吴来酒觉得火大,“我教训你两句,你听着就是了,顶什么嘴?”

    “我不顶嘴,长老真会觉得自己有理的。”楼似玉拍拍衣袖,“当年您说那句‘与人为伍则不堪为妖,妖且不算,何以称王’我一直记着呢,您自己对凡人有偏见,便要凭着自己的威信让族人都这么觉得,这是假公济私,是谬误。今日狐族有难,我会去帮忙,但不是因为我有愧,只是因为我念着大家是同族。”

    “烦请带个路,离开太久,我不记得胡府在何处了。”

    吴来酒气得头发又白了两根,心里怄得要命,他知道楼似玉这性子是随了老狐王,吃软不吃硬,一身的倔脾气,可他也觉得下不来台,一张脸哇青哇青的。

    两厢僵持,旁边一直沉默的宋立言突然出了声:“胡府离这里多远?”

    吴来酒戒备地看着他,刚想说他问这个干什么,就听得楼似玉笑嘻嘻地答:“就在岐斗山旁边几座山里,算着也就几十里路。”

    “你不是不记得胡府在何处了吗!”他大怒。

    楼似玉撇嘴:“大致的总也记得些,您吼什么。”

    说完又看向宋立言:“大人,奴家知道您一心除妖,但眼下最大的祸患显然不是狐族,与其在这个时候对狐族动手,不如省些力气对抗裴献赋。”

    宋立言漫不经心地道:“你怎知我是想去除妖。”

    问胡府的所在,不是去除妖,还能去串门么?楼似玉满眼茫然。

    他问她:“以你一人之力,就能退了胡府那边的上清司之人?”

    楼似玉认真地想了想:“有些许困难,但尽力一搏,也总能改善些局面。”

    “我有更好的法子,你听是不听?”

    四周的雨莫名地小了,水花映在楼似玉骤然紧缩的瞳孔里,显得清清冽冽的。旁边有林梨花倒吸一口气的声音,还有吴来酒震惊又戒备的眼神,但楼似玉什么都感受不到,只听见这人在她耳边轻声重复:“听是不听?”

    宋立言有多讨厌妖怪呢?假如他面前有个杀人犯,而十里之外有一只无事路过的小妖,让他选一个来杀,他定会毫不犹豫地越过杀人犯,狂奔十里将妖怪斩于剑下——这是他打小就有的对妖怪的偏见。

    曾有一次他杀妖太多,其中不乏无辜的化成老人模样的妖怪,宋洵看得都不忍了,小声问他:“主子,有几个是不是不该杀?”

    宋立言冷声答他:“只要是妖怪,不管是什么妖,都没有不该杀的。”

    就这么一个斩妖上瘾的人,现在竟然在替她想法子救狐族之人,不止楼似玉震惊,宋立言自己都觉得好笑,一边摇头一边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