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些时间,柳家母女暂时清理出五步宽六步长的一块地,之所以速度这么慢,因为那茅芦丛实在根深叶茂。

    这荻芦究竟是个什么品种,柳奕不认得,只晓得人家大靖本土叫蒹葭或者荻芦。

    她能大约区分清楚粮食和野草不错了,哪里知道一类的野草中还有多少细微差异。

    只是一想到它们是人家这里的原生植被,恐怕不能当作一般野草对待,柳奕便跟亲娘说尽量连根挖起,都好好堆放到一旁。

    柳氏也没有那份闲情逸致的好奇心,待听女儿说应该可以在这里种桑树,便决定先动手再说。

    试上一试,不成也不打紧,情况已不会更差。如若真的成了,那么家里今年秋收之后的燃眉之急便可能得到及时解决。

    赋税交不上,王法可是有很多处理办法的。

    一为以粮抵税:按照粮食与丝绢实际兑换比例的两到三倍起步,说白了带有惩罚性质。

    她家口粮只有这么多,都用粮食去抵税了,明年一家人还活是不活?

    二为增加服役时间:大靖百姓的义务服役,没听有兵役一说,农夫征调所服的徭役通常是指力役。

    秋收之后入冬以前,农事渐息,便是各级地方政府清理河道、修葺城墙、建筑官道等等土木工程开始付诸实施的时节。

    若在平常时候拉徭役,会占用农忙时间,粮食种不出来收不归仓,百姓就会怨声载道。

    动民口粮,便是动摇国本。从古到今,除了传说中如前朝末世王一样的个别昏君之外,大靖本朝到目前为止还没开过这种先例。

    等到秋收完毕就不一样了,服徭役是每个成年男丁应尽的义务,每个人服役的岁数也是王法规定的。

    农民小姓,从二十到五十五岁,都在服役年龄,由地方官府轮流抽派。虽不是年年都去,也得随时听用。

    王事不多,服役时间自然就短;若遇到兵乱,不幸被抽去修筑重要关隘城防等,那时间就说不准了。

    以过往的惯例来说,根据官府当年工程的数量、类型和规模大小,时长从半个月、二十天到一两个月不等。

    大多数时候,工程都在半个月到一个月左右就能解决,一般不会拖得太久。就再大的事情,最晚在亚岁前一两天也得放农民回家了。

    柳氏所听闻得传说时间最长的一回,是她家翁那一辈人年轻时。

    某年,村里出去的男丁们被调往县府北边方向,先是疏浚什么渠的工程,快挖完时忽地又拉去重修一座什么城关,家翁他们直干到冬天泼水成冰土地封冻完全下不了镐头才被放还家。

    那一年白芸里被抽征民夫,出门之前,按要求拢共凑了百十个汉子,基本到了户出一丁的程度,回来时候死了五六个,还受伤冻病了好些人。

    伤病的男丁,有一部分后头缓过劲来,倒是没有大碍。又有几个一病不起的,第二三年陆续死在了白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