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正门前,禁卫副统领齐煊甲胄鲜明,一手按在腰间佩刀上,铜钟般的身躯挡住宫门,冷声对阶下人道:

    “霍将军,贲武卫领得是城防,随意插手我禁军事务,是何道理?”

    对面的人一身玄甲,夜色中远不如禁军的光鲜亮丽,护住肩颈、心口及手腕的铁具显出厚重质感,表面并非平整光滑,坑洼间透出狰狞冷光。

    唯有真正经历过浴血厮杀的将士,才有资格穿戴这种玄铁战甲。

    霍闯军阶较齐煊低,论身形魁梧,却比立在两级玉阶之上的齐统领还高小半头,气势更是丝毫不输,手中持了条马鞭,随意向上抱了个拳。

    “末将虽身在贲武卫,却仍是玄天骑的人,我家督尉接到宫中授命,今夜起禁军换防,尔等即刻撤离皇宫,前朝后宫的戍守,由我们玄天骑负责。”

    说着话,他扬手抖开一纸诏令,文下的章印鲜红如血,刺得刚从门内出来的陆霓一个踉跄。

    那是天子国玺盖下的印,意味着皇帝亲诏,眼下这么快宫禁换防,看来……季贵妃已如愿以偿。

    陆霓收回迈出门槛的脚,立在厚重宫门内,扬声命令齐煊:

    “既是圣上手谕,齐统领拿进来吧,本宫要一辨真伪。”

    齐煊伸手之际,霍闯却旋身一避,接着又将诏令揣回怀里,隔着齐煊朝门里一拱手,语气轻描淡写无甚敬意。

    “军中事务,长公主殿下还是莫要掺合,今夜宫中恐有生变,还请长公主好好待在这长信宫里,贸然出来,万一被流匪冷箭不小心波及到,末将可不好交差。”

    “大胆,不得对长公主无礼……”

    齐煊大怒,踏前一步喝斥,陆霓在他身后轻拍一下,阻住话头,抬脚出了殿门。

    一袭素青织锦曳地宫装,裙角绣银线莲枝纹样,云鬓高挽,芙蓉玉貌点漆明眸,美得不似真人,像从画儿里走出来的。

    只简单往那儿一站,自然而然流露出高贵典雅,令人不由自主生出自惭形秽的卑微感。

    霍闯过去常年在幽州边关,近两年回京,自是听过这位皇长女的名头,只她似乎深居简出,极少在人前露面。

    此时,她非但不听劝,反而直接走了出来,霍闯下意识收敛起一身的兵痞气,垂首往后退开一步。

    “霍将军说今夜有宫变,不知匪人是谁?何人想要本宫的命,要对本宫射冷箭?”

    长公主语气温软,丝毫没有颐指气使,听上去只是好声好气的询问,这出乎霍闯的意料,半晌才嘿然一笑。

    “末将不过是这么一说,并无人针对长公主殿下,末将今夜乃是听令行事,其中细节不便透露。”

    说完,他向身后带来的队伍一挥手,再对上齐煊,语气更加不客气,“齐统领,赶紧带你的人撤走,否则按违背上令,军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