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六月后,长安的雨沥沥,才晴一两日,昨夜里又落起小雨,直到天明时还滴沥不止。

    黄芮带着两个女儿给冯嫽赶制冬衣,这去西域万里路,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抵达,少不得御寒的冬衣,而且听说胡天八月便就飞雪。

    冯嫽坐在房内,手里把弄着那柄黄金匕首,自从在大殿见到郑吉后,她发现自己想起郑吉的时候比往常多了,以前脑中没有具体的形象,现在他的形象从虚幻中落到现实。

    “我老惦记他干嘛?不久他便迎娶石邑公主,而我也要去西域,今生恐怕都无缘再见。”

    小雨敲打着窗,仿佛有人在叩她的心门。

    正在满腹心思的时候,黄芮来敲门,冯嫽赶紧将黄金匕首塞在枕下便去开门。“大女,李大人来了,他在厅里等你。“黄芮面上有惊恐之色。

    “哪位李大人?”冯嫽糊涂了。

    “李延年,李大人呀!”

    李延年来找她,定是为了出使西域的事。冯嫽慌忙整理衣衫,抿了头发,赶去厅中,只见李延年打着背手站在窗前,窗外的一杆翠竹映着他的身影,倒有些玉树临风之感。“李大人。”

    “冯嫽。”李延年转过身,道:“陛下现在宣你即刻上殿。”

    “是出了什么事吗?”冯嫽审视李延年的神色,但什么也没瞧出来。

    “还不是那帮老臣,他们觉得那天被你羞辱了,今日朝会上提出几个出使西域的问题,要你去解答,因此陛下让我来宣你上殿。”

    “什么问题?”

    “好像是问出使西域准备进贡给西域君主的礼物吧。”

    冯嫽哦了一声,道:“请李大人稍等片刻,我去取一样东西便马上来。”

    从厅里出来,冯嫽去了后院的一间旧屋,里面养着数筐蚕,那些蚕又肥又大,正在猛吃桑叶。冯嫽取了几只蚕,置于一枚小锦盒内。

    李延年的马车在府外,冯嫽与他同乘赶往未央宫。

    从马车下来时,冯嫽淋了点雨,额前的发丝湿漉漉,显出几分雨打梨花的娇艳之美。

    当她踏入宣室殿,所有的朝臣仍是一起回头,今日她是素衣,也未妆饰,但眼边凝固的气势犹如崩雷一般,竟使众人都屏住气息。

    武帝微有震撼,但很快平静下来,皇宫中并不缺像冯嫽这样的女性,但是冯嫽又比她们多了见识和才智。

    而这时,冯嫽又起了想看郑吉的心思,只有这个时候她看他才不能为任何人所知,可是她的眼波还没扫完宣室殿,武帝开口了。

    “冯嫽,出使西域谒见各国君主,这礼物不可少,你作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