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睡睡得有些长了,长到我回神女峰时一切已变了样。守在雪神殿门前的是两个极眼生的小仙娥,见了我表情十分不屑:“你可是来寻主神的?”

    我微微蹙了蹙眉,想说什么,却被殿中传来的一个陌生男音打断:“什么人啊?”

    声音懒洋洋的,颇带些捏着嗓子的尖利。我皱了皱眉头,抬眼看去,却见不远处站了一个白衣男子,生得有几分女气,让人莫名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那男子看见我,展颜一笑:“哟,这是哪来的仙女妹妹,可是遇上了什么难事?无妨无妨,让本神帮你。”

    长琴和紫微说话都不算正经,我原是对轻薄之语不甚在意。可不知为何,今日听了这些话竟有些犯恶心。我看着他走上前来,心底竟起了些厌恶之意。那男子嬉皮笑脸地看着我,伸手就要摸上我的脸。我双眸一冷:“你就是新晋的雪神?”

    那男子的动作骤然止住,得意地笑了:“不错。我就是天帝陛下亲封的雪神滕六。”

    说毕,又笑嘻嘻地看向我:“妹妹生得这般绝色,就连花神也是不及的。不如便跟了本神,本神定当好好……”

    话音未落,我一把折断了滕六伸过来的手。滕六登时疼得大声叫唤。我想丢垃圾一样将他扔在了地上,冷声道:“神女峰从前的人呢?”

    滕六疼得眼泪直流:“你你你,你敢打本神?”

    我冷“呵”一声:“就连天帝也要敬本座三分。我敢?我有什么不敢?”

    滕六瞪大了眼睛,半天没回过神来。我看向守门的小仙娥,淡淡道:“你说,他们去哪了?”

    小仙娥被我方才的模样吓住了,久久才回过神来,慌忙跪下,急声道:“主神接管神女峰后,他们尽数回南荒去了!”

    我扫了一眼瑟瑟发抖的小仙娥和面露惊愕的滕六,凉凉一笑:“你们记住了,今日之事,你们若想报仇,只管到南荒寻我。记住,我,叫九天玄女。”

    说罢,我捏了个诀,向去南荒的方向飞去。天帝挑的狗,还真同他一副德行,让我看一眼都嫌污秽。

    我在来时卜了一卦,大概知道我这一睡便是九百年。九百年,足够让很多事发生改变。但我万万没料到,天帝会这么快就对南荒下手。

    我是在一条河边找到曾经护卫我阿爹的烛龙。他身上衣衫残破,露出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我轻轻叹了口气,用仙力为他疗伤。我如今神识已全,仙力大非昔比,烛龙很快就醒了过来。他见了我,眼中有浓浓的警惕,嘶哑着嗓音低吼:“你是谁!”

    我没有立即答话,幻出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他想挣扎,但几近虚脱的身体又能有多少力气,只能端着一副凶狠的表情道:“滚开!”

    他像一头受伤的雄狮,挥舞着爪子以求自保。我记得,当初烛龙是阿爹最信赖的下属,不仅是因为他忠心,还是因为他的天资极高,四十岁上下就已经炼成人形。这样天赋异禀的他,此刻却如此的狼狈可怜。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烛龙,我是瑶姬。”

    烛龙的动作一下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我,半晌,表情忽而狰狞:“你不是帝姬!你为什么要骗我!你有什么目的!”

    我笑了笑,心中一片涩然:“我四百岁的时候偷了斗姆元君的梳子藏在花瓶里,被你发现了。我还给了你一串糖葫芦要你保密。你可记得?”

    我小时候最爱吃糖葫芦。当时我很喜欢那把梳子,不舍得还回去,就拿了一串来“贿赂”烛龙。烛龙也的确没有说出去。不过我知道,不是他喜欢糖葫芦,而是他疼我。他一直把我当女儿看待,比阿爹还要宠我几分。烛龙眼中的狠厉尽数褪去,他看着我,忽而拉住我的胳膊:“帝姬!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我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此事说来话长,日后我再告诉你。你先说说,我阿爹阿娘去哪里了?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烛龙的手一颤,竟哭了出来:“是属下没用。天帝说帝姬勾结魔界,已被处死。帝尊要去讨个说法,被天帝小贼扣下。帝后和宫里的人都被带走了。朱鹮姑娘不信帝姬已死,就偷偷与属下商议逃出来。不料,竟被掌狱司发觉。朱鹮姑娘为了掩护属下又被抓了回去。如今,只怕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