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年前

    陈景川猛吸了几口气,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他自六岁时母亲离世起就得了怪病,去到一个陌生的环境,尤其是人还多的情况下,就会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陈景川的母亲周湘是位将军,驻守在并城,三年前敌军来犯,并城被围,援军迟迟未到。

    陈景川连续半个月没有见到周湘,虽然没人和他说,但他也能感觉形势严峻。他虽思念母亲,但一直强忍着未去打扰。许久未见的母亲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笑着说要陪他出去逛逛。那时陈景川沉浸在见到母亲的喜悦中,却没想到这次是他们母子最后一次见面了。

    他们走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东西,陈景川精疲力尽后躺着母亲怀里入睡。

    “娘,等危机解了,我们和爹,大哥一起来玩好不好。”

    母亲慈爱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笑着说好。得到满意的答案,他安心睡去。母亲的怀抱是那么温暖,那么令人安心,他睡得太沉,没看到母亲眼角留下的两行清泪,也没有听到母亲说:“娘绝不可能为了活命不顾一城百姓。景川,娘以后不能陪着你了,你要每天开开心心的。”

    陈景川醒后已经躺在马车了,车夫说是奉命带他离开。他被用了迷药,浑身没有半分力气,拼命挣扎也没能起身。他知道以后再也见不到母亲了,从送儿子走那一刻,周湘就决定与共存亡。

    也不知过了多久,有很多人对他说话,可他一句也听不见。直到有一天有个人死死抓着他的肩膀,一直在说什么,望着眼前人红肿的双眼,他好像从泥潭中挣扎出一点,他发不出声音,只能紧紧抱着父亲。

    大夫说是因为承受不住母亲离世的悲痛才会失语,用药作用不大,只有等他的心结解开,情况才会好转。陈净安把两个孩子从京城接到边境,亲自照顾。

    陈景川的病情受不了一点刺激,换个新环境很难适应,更何况父亲还不在身边。

    这三年,在父亲精心照料下,陈景川虽然可以说话,但精神状况依旧时好时坏。

    顾盛德忌惮陈净安的威望,便动了想让陈净安送个儿子回来做人质的想法,这种想法自然不能明说,只能打着为陈景川好的旗号。说边关苦寒,不是个养病的好地方的,让他回京养病。

    圣旨已下,陈净安再不情愿也得带儿子回京。

    顾盛德在宫中设宴为陈净安接风。顾盛德看着甚是和蔼,若不是知道他是什么样子,很容易被骗过去。

    顾盛德一上来就开始悼念周湘,表演一场痛失爱将,心如刀绞的戏码。

    所以你对战死沙场的将军就是口头惋惜一下,然后把她受不了半点刺激的儿子扣在京城做人质。

    顾盛德演完戏对陈净安道:“周将军已经离世三年了,你一直这样孤身一人也不是办法,况且孩子也要母亲照顾。侯家三姑娘仰慕你多年,不如朕今日做主为你们二人赐婚。”

    陈净安道:“陛下厚爱,臣感激涕零。臣曾许诺一生只爱湘儿一人,她虽已离世,臣依旧要信守承诺。臣余生不会再令娶,只愿能将两个孩子好好抚养长大,望陛下见谅。”

    “既然你心意已决,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看着顾盛德令人作呕的样子,陈景川如坐针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