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瑾:“奴婢不知。”

    傅怀又恢复了往日的威严,“谁让你来此处的?这碧芜河又名食人河,淹死过不少人。”

    安瑾回忆着,春黎在离开北院的最后一天,被安排来此洗衣服,这是北院掌事丫鬟派的活儿,按理说并无不妥。而要说遇险,可能还是因为安瑾头一回洗衣服不够熟练,连衣服都抓不住。不想横生枝节,于是安瑾只言,“奴婢知错。”

    傅怀看了看手中的衣服,遇水后重量加了一倍,他单手拿着尚有些负重感,眼前瘦弱的小丫头拿不住就更正常了。虽是他花了大力气找回来的,但这料子是经过定型的,更是不能如此浸水洗涤,于是傅怀把礼服丢到地上,“这衣服不能遇水,已经废了。”

    安瑾迅速捡起衣服,抹了抹沾染的尘土。虽然还没洗好,但也不该丢在地上,安瑾只当傅怀不悦,“祭天的礼服要洗涤后才能穿,不遇水如何洗。”

    “这是祭天的?”傅怀的目光又回到衣服上,确比一般礼服更为华丽,原来是为了祭天大典准备,眉头不禁一紧,“礼服送来之时,已洗净塑形。如今洗坏了,可是要杀头的。”

    安瑾忽然意识到,这是要置春黎于死地,要么被淹死,要么被罚死,总之是幸免不了。

    她对傅怀的话将信将疑,心存侥幸地展开衣服仔细看了看,礼服泡水后,已经失了筋骨,金线也有些松散。而这金线后,竟然有一丝银色,安瑾小心地摸了摸,从中抽出一根银针。

    安瑾记起,若不是在洗衣服时,手间传来针扎感,她也不会松了衣服,让礼服被水冲走。

    傅怀亦留意到安瑾找到的银针。银针似是作手工缝制之用,且不论是不是无意留下,成衣上留有银针,冠个谋害皇族之罪都可能。追不到源头,经手之人也都会连坐。

    想了想春黎的处境,安瑾倒吸一口凉气。

    傅怀从安瑾手中抽走银针,丢在一边,又一把拿走礼服,扯着安瑾的手臂道,“跟我走。”

    ……

    安瑾脱下了湿漉漉的衣服,换了一身鹅黄色裙衫。

    她本以为傅怀是带她回府,公事公办地要求查明真相,一路上都在尝试隐藏自己的处境,只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直到傅怀给了她一个莫再多言的眼神,安瑾才乖乖闭了嘴,在心里盘算起怎么样在王府苟活下去。

    只是没想到傅怀未带她回府,竟是去了裁缝铺子,还做主替她要了一身成衣,催着安瑾快些换了。

    换好衣服,安瑾的身上渐渐暖和起来,她方才认真看了看裙衫,虽不是什么名贵的锦缎,却做得精细,上身也极为舒适,竟比王妃那些束手束脚、花里胡哨的衣服还合适几分。

    从更衣室出来,安瑾站在镜前打量着自己。

    春黎虽瘦,脸上的线条却柔和。鹅黄色跳脱,也把她的脸衬得白了几分。许是因为年纪尚小,春黎的眼中透着纯净和无辜,让人心生怜意。

    安瑾望得出神,自己终于又成了春黎。想想此前,春黎识得承言,又经遴择入了东院,看似顺风顺水,却成了众矢之的,惹来杀身之祸,不知怎样才能既保住春黎的性命,又阻止安府的悲剧。

    胡思乱想之时,安瑾在镜中看见了一身烟蓝色,就站在自己身后。

    转脸一看,傅怀身着烟蓝色,是也换去了湿衣服。他的头发重新整理过,整个人精神了许多。他站的位置,照不到镜子,却只能看见镜中的安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