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京城内的贾家却也办起了丧事。

    倒不是哪位上了岁数的老人家,而是宁国府那位蓉大爷的嫡妻秦氏。

    要说那秦氏生得可谓是如花似玉体态风流,一颦一笑都招人稀罕得很,素日里贾母便甚是爱她,却谁知这好端端一个人,年纪轻轻的说去就去了呢。

    一时间这贾家上上下下真真是哭声一片,四王八公等老亲世交也都纷纷上门吊唁,纵观下来这场丧事办得可谓是隆重至极,甚至已然隆重到失了分寸的地步。

    就拿那具棺椁来说罢,金丝楠木那东西,岂是寻常人能够使用的?可偏谁来劝都不管用,那贾珍只一心一意铆足了劲儿想叫他那可怜的儿媳妇风风光光的走。

    说来也着实奇怪,死了亲媳妇的贾蓉平平静静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反倒是身为公公的贾珍哭得那是死去活来如丧考妣,甚至就连站都站不稳了,只得拄着拐强撑着,可就是到了这样的地步他却也不肯歇着,愣是拄着拐里里外外忙活个没完,更是几度情绪崩溃哭成了个泪人儿。

    这样怪异的情景也实属罕见,这上上下下来来往往的人也没几个傻子,再联想到平日里若有似无的那些个流言蜚语,有些事儿是真是假也就不难辨了。

    这些人面上不显嘴上不说,但私底下这段公公和儿媳妇之间的荒唐艳事却是悄然传开了,甚至还有那好事者已然开始着手编写戏文了。

    总而言之,这宁国府的名声是愈发的臭不可闻了,连带着隔壁的荣国府也未能幸免,少不得招来一些指点猜疑,谁叫这两家是一个祖宗的亲骨肉呢。

    当然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也没哪个敢往老太太耳朵里传。

    却说这日老太太才难得被哄得开怀了两分,正搂着她的宝贝凤凰蛋亲香呢,就看见一仆妇急急忙忙走了进来,“老太太,扬州来人了!”

    贾母先是一愣,随即还不待高兴呢,就看见那仆妇的脸色不大对,心里莫名就是咯噔一下,连忙叫人进来。

    来人是个年轻的小子,一进门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再一瞧他袖子上那刺眼的白纱布……霎时一屋子的人都齐齐变了脸色。

    贾母的嘴唇子都不由得颤抖了起来,“这是怎么了?林家……哪个走了?”

    那小子伤心的哭道:“老太太节哀,我家太太于十一月初三夜里仙逝了!”说着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还不待呈上,就听见一阵尖叫惊呼。

    “老太太!”

    “老祖宗!”

    定睛一瞧,却见老太太竟是已然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死了过去。

    丫头们手忙脚乱的又是搀扶又是掐人中又喊太医的,一时间整个乱成了一团。

    等太医来给扎了两针之后贾母才幽幽转醒,醒来之后便是止不住的老泪纵横,嘴里连连呼唤着“敏儿”,任凭谁劝都无用,只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

    她这辈子就得了这么一个女儿,女儿远嫁常年不得见上一面已是莫大的心酸遗憾,却谁想有朝一日竟还会天降噩耗,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老天爷啊!你这是生生剜了我的心去啊!”贾母哭嚎着狠狠捶着自己的胸口,真真是肝肠寸断锥心刺骨,“我的敏儿……你怎么就这样狠心啊!白发老母尚在人世,你怎能先一步离去?你这是大不孝啊!你这个狠心的不孝女,你叫我这个老婆子如何能够受得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