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屋里正头上坐着她爹乌毅和二叔乌磐,下手是杭榕并一个小厮,卑躬屈膝脑袋耷拉着,提着礼态度很恭敬,全没有头一回见面时的神气。

    “小侄今日是来向府上大公子赔罪来的。”

    隔着屏风看不清杭榕的神色,只觉他嗓音闷沉沉,说是不甘嫌过,说是悔过又少,乌寻月听不出其中意味。

    “那日国子监是小侄冒犯,几句不和挥拳相向,这段时日思来念去颇是觉得不该,还请大人与大公子海涵。”至少他此时礼数是齐全。

    只是乌寻月仍不明白杭榕为何隔了这么久还要上门来。那日他气势汹汹的模样是一点没把她哥哥放在眼里,道歉的话尚且没有,更不用提他能上门,乌寻月心里打鼓,弄不好是天晴下暴雨——假情。

    “这……”乌毅与弟弟对视一眼,换上惯常对人的笑意,他回,“你们孩子间的玩闹,不打紧。”

    凭谁也听得出这一层意思,乌从观与杭榕都已年过二十,哪里还是什么孩子,乌寻月想她爹是要大事化小。再者,玩闹而已,事大事小全凭双方私下约定,不用惊动长辈,更不用登门请罪。

    “那可不行。”杭榕挥挥手不肯答应,榆木脑袋不知是当真没听明白还是装糊涂,大言不惭地说,“我家虽从武,但我自幼学文,文化不多但也明白知错要改的道理,是以登门谢罪。”

    按理他们乌家才是名传大惠的书香门第,这样一说反而是他们不比武将有礼数。

    乌毅只好搬出圣上:“此事圣上早有裁度,圣上明鉴在前,下官没有异议。”

    “正是圣上责罚才更叫我意识到自身错处。”杭榕不依不饶,强迫着要乌毅收下赔罪的礼,“还请大人不要嫌弃。”

    “算了吧。”乌磐听得心烦,实在看不过眼便劝道。

    乌寻月见她爹唤来下人将礼收下,又叫管家备上礼请他带回去,杭榕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既然我已登门赔罪,不知大公子何时得了空能上到我家门上去?”

    乌寻月咋舌,难不成是她漏听了什么,这话又是从何说起?

    显然乌毅也不知所措:“不是……不是你来赔罪?”

    “小侄赔罪在先,但大公子也不是全没有错,他自己听错话动手在先,难不成不要去我家赔罪?”杭榕道理一套一套。

    “这赔罪来赔罪去的,干脆两清不是更好吗?”乌磐气急,胡子跟着颤抖,“来人来人,将礼还给他!”

    “这哪里能一样?”杭榕不接,“礼是礼,诚意是诚意,不登门怎么叫旁人知道我们两家和解?”

    “这事又不曾宣扬开。国子监皆是栋梁之才,没人会出去搬弄是非的。”

    “那、那也不行。”

    乌寻月听杭榕支支吾吾,定是有其他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