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曜被锁在这小小的崇光殿倒没有什么不适应的,每日天不亮就醒过来,侧过身子静静地看一阵羊献容,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后再起身练武,这是他每日必修的功课,即便“身陷囹圄”仍不能荒废。他体格魁梧,身手矫健,一套拳法耍得虎虎生风,便惹得林新和林双崇拜不已,两双眼睛恨不能长到刘曜身上去。

    羊献容起得有些迟了,一出门,就看到院子中刘曜正手把手的教着两个丫头最基本的拳法,刘曜教得认真,可那两人心思全然不在练拳上,一会儿一下地偷瞄刘曜,刚刚才被纠正过来的动作又走形地不成样子。

    “你俩别学了。”羊献容开口道:“哪有一点练家子的样子?”

    林新和林双见羊献容起来了,赶紧跑到她身边,道:“娘娘今儿怎么起不来了?”本是一句普通的问话,可听在羊献容的耳朵里便走了样,她红着脸瞪了刘曜一眼,没有接话。林双又道:“热水这会儿都放凉了,我再去烧一下,娘娘回屋吧,或者加件斗篷,早上且凉呢,别冻着了。”

    羊献容看了刘曜一眼,回身缓步走回了卧房。刘曜笑笑,赶紧跟了上去,凑在她的身边,笑道:“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害羞呢?”

    羊献容蹙起眉头,拳头便落在刘曜的身上,嗔怪道:“别乱说,那两个还是小孩子呢。”说罢坐了下来,抬头望向站在一边傻乐的刘曜,问道:“还是说你想要小孩子?我看你刚才给人家教功夫教得很认真吗?”

    “那可不?小姑娘认真好学,我总得尽职尽责。”刘曜故意说道。

    羊献容“啧”了一声,将视线挪到一边,不搭理那个木头人了。刘曜腆着脸上前,摇摇头,继续道:“你可是越发小心眼了。”

    正说着,林新端了水从外面进来,刘曜赶紧上前从她手中接过水,示意她先下去了,亲自拧了帕子两手捧着递到羊献容手中,又哄起来:“是我的错,以后再不教人功夫了。哦,不,以后除了你以外,旁的女人我再不多看一眼,满心满眼的就只有你一个,好吗?”

    被这样一说,羊献容又不好意思起来,结果帕子洗了脸,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却一直望着她的刘曜,再道:“怎么?我不在的日子里,你一直在看别的女人吗?我倒不知你有这等癖好。”

    刘曜说不过羊献容,干脆起身上前,将她紧紧禁锢在怀中,低头就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恨恨地道:“你这张嘴才真该缝起来。”

    羊献容笑起来,就势靠在了刘曜的怀中,这种感觉真好。

    此次刘曜回来,让羊献容有着跟以往全然不同的心境,年轻时,他们虽然幸福又有对未来的憧憬,可那时他们过于青涩,又谨守礼数不敢越雷池半步,虽亲近却不亲密。而在钱塘的时候,他们的日子虽幸福,可他们两个有着太多的身份,是孙氏的女儿女婿,是羊府的妹妹妹夫,又是一群孩子的长辈,身份多了约束便多,绝大多数时候,两人都是拘着的,相敬如冰,平平淡淡。

    可此次不一样,他们比年轻时成熟,有着更为亲密的关系,而两个人之间也因为这亲密的关系更为亲近。同时,他们又只有自己,不是谁的爹妈,不是谁的儿女,仅仅是对方的爱人,这让他们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彼此依恋,对以后也有了更多的坚定。

    “刘曜,不管以后怎么样,我们都在一起,好不好?”羊献容问道。刘曜怔了怔,这是比他昨日问出的那句话更为坚定的保证。它意味着,不论汉国能不能征服晋朝,羊献容都会抛弃一切跟他在一起。羊献容便又道:“若是晋朝气数未尽,那就等我回了宫,将覃儿扶上皇位,再辅佐他两年,待他一切上手了我便离开,去找你。”爱心999

    刘曜赶紧点头,生怕羊献容会反悔,自己也给出了保证:“这几年我会帮我父亲南征北战,尽好一个儿子该尽的本分,不管以后我父亲能不能君临天下,我都会放弃一切,咱们再去过简单的日子。”

    刚吃过早饭,周议带进来一个消息,说守门军已经将那日夜闯金墉城的毛贼抓住了,是个大盗,想着这里乃是皇家禁地,必定金银满处,便冒死进来偷窃,在抓捕过程中,他反抗的激烈,干脆被就地正法了。城门守将正将此事上报给牙门军统领,以求立功受赏呢。

    这城内的守军也是怪才,金墉城是座监狱谁人不知,跑到这里来偷盗不是滑了天下之大稽吗?不过也正因为这座城是监狱,偏偏少有“罪犯”被关到这里,这些守军常年守着一座空城,既无机会立功,也无机会受赏,甚至连收人一些钱财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拿着微薄的俸禄养家糊口,自然整天琢磨的都是怎么多弄些银子,好不容易出了个毛贼,他们没有本事缉拿,干脆抓了个无辜的路人杀了说是盗贼,好以此要些封赏。

    对于晋军的荒诞无能,羊献容也只能笑笑而已,倒是周议,虽因为他们敷衍了事而松了一口气,可到底因为有这样的同僚而气愤不已。

    “晋军如此,要如何抵抗外敌。”周议叹口气,愤愤地说道:“当年在东海,为了打进洛阳,武将军勤于练兵,冯大人教授行军布阵之法,将东海王属军练成了一支铁军,可这才进洛阳多久,便被原来洛阳守军带坏了风气,只知道吃喝享受,而全然不顾我们还有外敌入侵,以后还有若干场仗要打了。”

    “那武大人听起来不是个无能的。”刘曜道:“怎么疏忽至此,还有冯先生,我们是至交,此次前来见他,似乎他也不太一样了。”

    周议叹口气,道:“武老将军年纪大了,进洛阳后慢慢将权交给了武小将军,这小将军打小跟着父亲在军营长大,没见过洛阳城的花花绿绿,一时也被迷了心智,被父亲管教了几次也无用,这上梁不正下梁歪,他都这样,下面可不是有样学样?东海王对此事也知道,可他不管不问,武家父子忠于他,他知道,就算奢靡些也没关系,更何况他忙着争权夺利,也顾不上其余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