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秦少游被封为魏王,这原本只是热爱五军营的王方翼,如今心里也有了盼头。

    从前他带兵,掣肘重重,底下的武官良莠不齐,钱粮也只是勉强足够,而现在的五军营,虽然远远及不上神策军,可是在王方翼眼里,足以算是下了血本了。

    精钢打造的兵刃,还有足够的战马以及牲畜,充裕的粮草,甚至因为每月给予一些月俸,使得新募的士卒再不用靠拉壮丁的方式,许多都是精壮的青年踊跃参加,从前的他,就好似是绑着手脚去做事,而如今,却是一身轻松,如一个鸿儒一样,沐浴更衣之后,浑身舒畅,手提着精致的狼毫笔,要在光滑如镜的白纸上任自己的心意去挥洒自如。

    以往他最担心的反而是秦少游,秦少游给了他一个机会,可是也同时让他不禁提心吊胆,他心知秦少游与韦家的不睦,更知道迟早有一日,可能秦少游会站在朝廷的反面,这个区区以一个河南府来对抗朝廷的人,即便是加上五镇,当真不会最后落个叛贼的结局吗?那么自己呢?自己又当如何?韦氏已经不可能再修好了,他似乎也只能跟着这个秦少游一条道走到黑。

    魏王之尊,给了王方翼更大的期望,这足以证明,现在的韦氏对于秦少游是无计可施的,现在尚且无计可施,那么以后呢?似乎这样草头王的日子,也不算太坏。

    王方翼不禁抬头看了不远处的郑荣一眼。

    这二人在五镇,一文一武,一个是练兵,一个是施政,几乎等于是五镇的两个两架马车,固然有合作,却也有一些摩擦和矛盾,郑荣的许多施政,自然引来了地方上的怨声载道,对于这种革新。王方翼当然知道这是因为郑荣得到了秦少游的鼎力支持,魏王殿下的心思,自然也不容他王方翼来猜度以及妄议,只是他觉得郑荣有些过头了。

    某种程度。在卫州,郑荣和王方翼算是对头,不过郑荣今日依然还是那淡漠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受到眼下其乐融融的气氛感染。

    王方翼心里笑笑,他晓得郑荣遇到了烦心事。现在五镇的一些士族和豪强,已经开始进行反制,比如一些士族,开始放任地方的糜烂,甚至现在一些地方,已经出现了乱民,这些不无可能,是背后有人挑唆和怂恿。

    虽然大致上,那些豪强不敢公然与五军府对着干,可是各种小动作。却总是有的。

    你伤了人家的根本利益,人家当然要和你翻脸反目。

    想必……郑荣愁的就是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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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方翼的猜测没有错,郑荣吃了片刻闷酒,而后就不做声了,今日固然是殿下的大喜日子,他从卫州赶来庆贺,可是五镇的情况虽然大致乐观,可是王方翼依然不敢怠慢。

    这时候,秦少游起身离座去小解,郑荣觑了机会。也起身离座,他悄无声息的在殿外稍候片刻,见了秦少游回来,便在廊下阴影处出来。低声道:“殿下。”

    秦少游满面红光,今日的心情还算愉悦,他见了郑荣,不禁道:“噢?郑侍中不在里头喝酒吗?可是喝醉了,出来走一走,醒一醒酒?”

    郑荣摇头苦笑。道:“殿下,下官,只是有一事想要禀明。”

    秦少游这才正经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背着手,道:“那么,我们不妨去那边走一走。”

    郑荣颌首,二人一前一后,徐徐在廊下漫步,沿途的宦官见了,纷纷避让,等到了无人处,郑荣道:“五军府送来的奏报,不知殿下看过了吗?前几日,有一群乱民,在朔方杀官造反,阳寿县县令被杀,云中刺史急报,说是贼势甚大,乱民聚众有数万人,所过之处,俱都是一片狼藉。”

    秦少游颌首,道:“这个,本王是看过的,不过觉得事有蹊跷。”

    郑荣苦笑道:“确实有蹊跷,阳寿乃是朔方云中州的小县,那儿地处边陲,哪儿来的数万乱民,恐怕是云中刺史夸大其词,只是阳寿县令被杀,却是实情,殿下,这也是下官真正担忧之处啊。县令被杀,这便是挑衅五军府,乃至于殿下的权威,而地方官员呢,非但没有与我们同仇敌忾,据实禀报事情的经过,反而是故意夸大其词,这云中刺史在奏报之中说的,乃是因为百姓不满新政之故,下官以为,此事不可小看,乱民聚众,没有这样容易,除非有心人背后挑唆,甚或者,是有人暗中资助,至于这云中刺史人等,只怕也乐见其成,便借此机会,夸大了乱民,其目的,只怕是为了新政吧。”

    秦少游徐徐踱了几步,道:“本王看过之后,你可知道,为何本王没有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