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江湖上的家伙,手都稳得惊人。

    而在此之中,剑士的手更是数一数二的稳。

    ——持剑者自当慎重,剑是人,人也是剑。在双手紧握武器的那一刻,他们便与剑心意相通,自己也成了剑本身。

    剑怎会抖。

    宫九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些过于夸张的癫狂色彩从他的表皮上褪去,于是他真实的情绪终于得以显现。他的眼神冷淡且充满厌倦,这个男人就这样安静地看着地面,他似乎万念俱灰,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提不起来了。

    叶障目抬起微微颤动的指尖。他的手指从宫九脸颊上的泪珠划过。

    宫九的皮肤滚烫,可他的眼泪却是微凉的。

    他哭的很安静。五官几乎一分多余的变化都没有,只是眼眸微微睁大,有充盈的汁水从里面滚落。那些可爱的,圆润的水珠探头探脑,最后滑进叶障目的手心。

    眼泪带着残留的余温。这是曾属于人类的温暖感觉。

    叶障目微微侧过脸,长长的眼睫落下,遮盖了他的真实情绪。叶障目突然开口,他道:“你和你妹妹很像。”

    宫九低声说:“她和我一点都不像,她比我明智得多。”

    听到这句话,叶障目的眼眸微微偏移,他认真地望着宫九——在这一时刻,叶障目的眼中出现了犹如泡沫一般的某种情绪,但很快,这情绪便消融成水花。

    低着头的宫九看不见。

    叶障目轻声说:“今夜的月很美。这是个难得的圆月之夜。”

    他跪坐下来,抚着宫九的肩膀,将对方腹中正插着的剑拔出。

    叶障目平静地道:“离开……这里吧。”

    宫九缓缓抬起头,他问:“你又要抛弃我了吗?”

    叶障目没有回应。

    他只是望着窗外即将散去的残霞,长久地安静下来。

    似水的晚霞落在剑士微微抬起的脸上,那最后一抹浓烈的红也掉进了剑士的眼底。叶障目正在看落日的归处。宫九想:他就像在看一个连奢望都不敢奢望的梦。

    宫九:“我已经那么努力了。”

    他没有等叶障目的回答,径直起身。身上的三个窟窿还在冒着血,满地都是他的血,可他却好似没有疼痛的感官一般。宫九向叶障目靠近了一步,他的脸上带着犹如冰雪一般的固执:“我明明,已经那么努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