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双清尽管已经气得不行,还是先安抚性地拍了拍自家郎君挽在自己臂弯的手示意先松开,然后才撒开清风两袖气势汹汹地向陶灼灼方向而去。

    陶灼灼脑子里已然万马奔腾,身子却还是难以控制,只傻愣愣待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自家老母亲猛虎下山一般直冲而来。

    完球。

    这回啊,这回是妖精变回原身撞上了孙悟空——抓了个现行!

    林景逸上前挡了半步,将陶灼灼大半个身子遮在自己身后。他面色不改,恭恭敬敬施了一礼,道:“陶姨,许久不见了。景逸挂念许久,不知您近来身子可还好?”

    他今日依旧是一身青翠衣衫,清新脱俗不说,加之他身形颀长挺拔,正如长堤边青绿翠柳般让人心旷神怡见之忘俗。

    陶双清便是有再大的火气,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撒到外人的身上——更何况这位“暂时的”外人是她再满意不过的未来女婿,此刻只能先勉强按捺住一腔怒火,强笑道:“与景逸确实是许久不见了。这一看,确实是出落得愈发好了。林相有你这样一个儿子,比有几十个女儿都来得好呢。”

    说到这里,她狠狠剜了一眼仍然慌里慌张没醒过神来的陶灼灼,满脸是恨铁不成钢的怒气。

    林景逸面色不卑不亢,只微笑着回应道:“陶姨谬赞了。灼灼心思质朴澄澈,更要远胜于我。陶姨有这样一个小姐,也让我娘很是艳羡呢。”

    “质朴澄澈?哼。”陶双清显然并没有被他这两句好话说得回转了心思,只将两只手背到了后头去,压抑着怒火道,“这死丫头,怎用得上‘质朴澄澈’这四个字?一日到晚不学无术不说,还满心满眼装的都是她那点儿玄之又玄的命理学说那些鬼玩意。前几日还能在我面前充充样子,这下子又是原形毕露了!”

    她越说越气,几乎要不顾颜面撸起袖子当街动起手来。林景逸赶快将陶灼灼遮得严严实实,隔绝掉陶双清全部裹挟着怒火的视线。

    陶陈氏从远处也赶快几步走过来,贴在陶双清耳边小声劝说:“双清,这还是在大街上呢。人来人往的,多不好呢。”

    他语气温柔,动作也轻柔和缓。一双纤长手指在妻主后背上轻轻捋了捋,努力消解着她对于爱女的怒火。

    “便是因为你惯会宠她,最终才将她养成了这样胆大妄为无法无天的性子。”陶双清口中虽然还在抱怨,但这怒火却还是被压抑了下来不至于当街训女,“现下已经是全京城顶有名的纨绔,心里还没数,净做这不争气的勾当!”

    她又瞪了自家女儿一眼,绕过了林景逸和陶灼灼,冷眼看了一眼还坐在地上面色冷淡的卢宣,忍不住嘟囔:“什么下九流的玩意儿。”

    卢宣虽然并没有说什么辩驳,却依旧毫不示弱地回瞪回去。

    他倒也没有那个心思多与这种高高在上的官宦人家多争辩,毕竟无论你如何巧舌如簧据理力争,那群人骨子里透出来的傲气依旧是丝毫不减。

    就像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听蝼蚁的争辩。

    陶灼灼是唯一一个不仅不会看轻他,甚至还会弓下腰觍着脸讨他们这群在旁人眼中“下九流”玩意儿的开心。

    但看来这样的尊重并不是来自于家教了。

    卢宣冷静地开始收拾起来东西,有条不紊地将一件件东西整整齐齐地塞进包袱里。铜钱、罗盘、布巾、纸张……他手脚并不算如何麻利,自始至终却是一言不发。

    这样难捱的沉默让陶灼灼比刚才更加心慌难受。她忍不住轻声唤:“娘,卢大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