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三皇子千宸夜第二十六次抗旨要求退婚的时候,身着月白锦绣襦裙的女子还慵懒在花魁的闺阁软榻上,一袭墨发静静垂落空,一边和头牌季晚晚喝着花雕,听着小曲,一边欣赏一群粉衣妹纸们翩翩起舞。

    “砰——”

    门猛然地被撞开,她不悦迷了迷眼,就着晚晚姑娘纤手托起的酒杯,浅浅噙了一口。嗯,口齿留香,这酒酿得不错。再抬头看见来者不善的紫裙少女,面容清秀,与她年纪相仿,一张好看的脸却带着生气。她皱了皱眉,面色极差:“姑苏轻歌。”

    “咋?”被点名的不是何人,正是左相府邸上的大小姐,嫡女姑苏氏轻歌是也。

    一张年轻的面孔上不施粉黛,柳眉下盼顾生辉的眼眸颇带笑意,手一抬,季晚晚带着姑娘们退了下去,顺手带上门。来不及搁下手中的香酿,她几步走过去打掉轻歌手里的酒樽,严肃道:“不要再这般胡闹了!若是传了出去,帝家翻脸比任何人还要更快!”

    “那又如何?”姑苏轻歌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似笑非笑看着她,“这世人皆知左相姑苏嫡女行为不修,逛花楼已是常事。倒是阿紫你,堂堂魏尚书家三小姐,何必倒在这个节骨眼儿来寻我,也不怕招人非议?”

    魏紫微微一怔,声音则低了几分:“我不过是一个庶出的小姐,他们才懒得管我呢。我只是……怕你难过。千宸夜皇子与你青梅竹马,早已是皆人所知,倒也是一段佳话。如今……哎,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青梅竹马?她抽了抽嘴角,真会扯啊,谁说从小一起长大就是青梅竹马了?我去,小时被月后放在宫中寄养了几年,与他们自然是亲近了些,这段佳话是什么鬼啊!

    她只好满脸黑线乖乖回了府,穿过庭院,四处植物正茂盛开。生机勃勃的两旁桃花树上,一大片一大片的粉白色花瓣纷纷扬扬,空气中都泛了淡淡的花香。

    又是春季,去年一同狩猎里千宸夜送给轻歌的一只小银狐,正在葡萄架下的青石板上安静地小憩。她梳理一下有些凌乱的发丝和衣裳,向树下一对夫妇施了一个礼:“女儿拜见爹娘。”

    “你还有脸回来?”

    讽刺的声音响起,轻歌静静看了一眼母亲。母亲穿着明亮华丽的衣裙,精致的服饰随着动作叮当做响,淡淡的胭脂水粉便可勾勒出好看的眉眼。纵使年华老去,容颜不复当年,仍旧风情万种。看她嘴角讽刺的笑意,轻歌嘴唇动了动,但又想到什么,眸子黯然了下来。左相姑苏岐皱了皱眉:“长乐,轻歌……不过是一个孩子。”说着向轻歌走来,吩咐下人准备热水,“月后娘娘宣你进宫,你准备一下吧!”身后的一声冷笑,轻歌无心理会,转身随着小丫鬟雪衣走掉。

    一排侍女跟随轻歌来到右侧的大园子里,一栋琉璃瓦的精致阁楼映入眼帘。一片梨树桃树都生得极好,粉色花瓣配置淡青草坪,几只家养的鸟儿正停在枝桠上叽叽喳喳。

    走进阁楼的浴室,几个待女提着花篮把鲜艳欲滴的花瓣倒入热水里,雪衣伸手扶持主子入了池子。

    静静浸入温水里,轻歌趴在水池子台上问道:“最近可是听说顾将军回来了?”

    雪衣怔了一怔,俯下身子施了施礼,答道:“正是。听老爷说将军已经在宫中候着呢,月后娘娘……很高兴,正大摆宴席叫小姐也过去呢。”

    轻歌眸中一沉,噗”地一声浸入水底,有些不明情绪在心底翻涌着,年少时某些时光的记忆放肆地开始蔓延。这么多年了,他,终于肯回来了吗?是释怀了,还是原谅了?没关系,到时候无论他是嘲讽还是骂我,我都会……努力地…对他微笑。

    记忆里的蓝衣少年,目光清澈,俊秀的面孔张扬着大大的笑容,声音轻佻又慵懒:“喂,轻歌。”

    换上粉蓝的齐胸襦裙,上乘的衣料泛着柔和的光泽。一袭墨发轻轻挽起,雪衣挑了一枚精致的玉步摇别在发间,感慨道:“主子的发质真好。”轻歌静静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瞬间恍恍惚惚了起来,什么时候,那个儿时里喜欢偷偷把她头发打结的小小少年,疏远了呢?

    …阿尘。

    好久不见。

    一辆华丽的马车平缓驶入皇宫,其中什么美好的景色轻歌则早已无心观赏了。到时候既要见陛下又要见娘娘的,副赠没有感情的未婚夫,只能呵——呵——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