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难得忙里偷闲,孟辞便抱着沈静姝在书房习字,不同于沈静姝的簪花小楷,他的字如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字体遒劲有力,果真是字如其人,与孟辞那清冷的性格如出一辙。

    沈静姝似是想到了什么,看着那字迹暗暗出神,待孟辞放下手中的毛笔,才听到她疑惑出声:“大人的字雄浑自然,倒要比京城中许多子弟要气派,若是夫子当时看了你的字,定要责备我了。”

    她的小脸虽带着淡淡的遗憾,却也让人听出了隐约的质疑。

    孟辞岂会不知她的试探与芥蒂,随即转瞬一笑:“字,当然是夫人更胜一筹,我不过是平常处理政务需要,才习了一手字,勉强能看,夫人莫要宽慰我了。”

    这话说得,惹得小姑娘一阵娇羞,她的字虽被时人称道,可自她看来,孟辞笔下的字神蕴更佳。

    如此交谈,若要让孟辞的师傅水云道人知道,定要被生生气死,他十年一功,被说成了不值钱的玩意儿,当真是美色撩人。

    京城中庄玥筝落水一事本被庄相压了过去,这种事情,有理也说不清,况且孤男寡女,就算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这往后找夫婿也要受人诟病。

    起初,确实没有什么动静,这让庄玥筝稍稍松了一口气,可是渐渐的,便有些风声传到了丞相府。

    一旁侍候的拾翠端着茶盏颤颤巍巍,瓷器相撞的声音不稳,突然被庄玥筝斥责一声,连人带茶盏滚落在地,那茶水滴在她的手背上,让她发出一阵轻嘶。

    庄玥筝气急败坏地将漆木圆角矮桌的东西扫在地上,吓得拾翠赶紧起身:“快去给我查,究竟是谁走漏了风声?”

    另一边,苏禾拉着沈静姝坐在普景斋的阁楼上,见四下无人才关上了门,她拿着桌上的水喝了一口,才细细说来:“你那话本写得倒是比之前还要动人,倒不知你现在还看起了风月剧目,我还以为你除了经史子集,便不爱旁的东西呢。”

    沈静姝抿唇一笑,用手扶了扶刚刚因戴帷帽而斜了的发钗,她只不过取了一段英雄救美的桥段,正是美人落水,才子相救的故事,并未指名道姓。

    大晋外贸昌盛,市民流俗相竞,喜欢这类话本的人不在少数,况且她只是稍稍润色,便让苏禾找到一说书先生昼夜讲述,又派了人印了不少,将话本散在流民众,就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况且那说书先生不见人真容,只是拿钱办事,稍加提点,此时早已不在京中。

    要说最妙之处,便在于人和,本是普通的话本,并无人将此事联系在庄玥筝的身上,可李庚一连多次在相府门口徘徊,被人阻了出路,于云香阁买醉,酒后与旁人稍加提及,如此便成事。

    不过,眼下京城的风闻未免有些激烈了些,已经超越了落水救人的桥段,上升到秘而不言的地步,这是沈静姝没有想到的。

    “说书先生那里可有漏了蛛丝马迹?庄玥筝行事狠戾,切莫让他们发觉。”沈静姝蹙眉,她不便直接行事,苏禾性子直率,可到底还有分寸。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当时穿着男装,再者,砸了银子,威逼利诱之下,他也不敢,只怕庄玥筝此时已经无处寻他。听闻你那日的遭遇后,便觉得这个丞相家的小姐半点没有容人之量,且不说手段不似闺秀,还有一分狠毒。静姝,你日后可要多加小心她。”

    苏禾不免有些担忧,静姝自小便不似旁人,沈太傅虽疼爱这个女儿,可她却不愿让他担忧,处处恪礼自持,才如她的名字一般,娴静如水。

    沈静姝敛了敛心神,轻叹一声,随即又面露喜色:“表姐不必担心,倒是过几日便要去青州看望祖母,你可有心仪的礼物带给祖母,今日得闲,不如我们一会出去看看。”

    她知沈静姝是个有主意的,远不像她表面那般,如今她能淡然处之,不让自己受委屈便是最大的幸事。

    两人坐上马车,便行至熙熙攘攘的玉泉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