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六陈行的人是不会离开太平堡的。”看到张亦隆鼓励的眼神,陈树煦一直悬着心稍稍放下了一些,没办法,他一人的生死事小,可陈家上下几百口人的生死却是大事。

    “想要回到口内,不仅要雇佣镖师保护自己和携带的钱财。到了边墙上还要贿赂大明边军,不然,别说财物了,就是人头都要被军爷们借去换军功了。”

    “就算躲过了边军的巡逻,带着如此多的财物回到大明辖境内,连个路条都没有,怎么安家?随便找个地方落户,不出一个月就会引来灭门之祸。”

    说着,陈树煦指了指自己,“以我们陈家为例,自从去年蒙古右翼三万户被林丹汗打败后就着手将浮财和人手转回口内。到现在折腾了大半年,也只不过转移了不到五成的资财。”

    张亦隆点点头,别说是在这个金融业极度不发达的明末了,就是在21世纪,一个富豪家族想要把巨额资产转移到海外,不仅同样耗时会以年为单位,更是有着极高的法律风险。

    “所以,两位大帅,”陈树煦抱了抱拳,“太平堡内大多数百姓是跑不了的,本来以六陈行为代表的商人一直要求商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最起码也要保证各家在秋天之前收到之前垫付的款项。”

    “等一下,”张亦隆伸手拦下了陈树煦的话头,转头叫过一名守在大厅门口的亲兵,“传令下去,全军轮班吃饭,就地休息,没有命令,擅自行动者,军法从事!”

    “还有就是叫长夫军过来,这里有现成的伙房,赶紧弄点吃的,大家折腾一宿了,现在恐怕都饿的前心贴后背了。”

    亲军得令后刚要转身离开,张亦隆叫住了他,“告诉长夫军,做饭所用的所有食材必须是从大营里拿,不许动用太平堡里的东西,特别是不许用商会伙房的东西,连盐都不许用,违令者斩!”

    亲兵神色一凛,马上抱拳回礼:“大帅放心,我一定把命令准确传达到。”

    陈树煦和王晓东对视一眼,对于张亦隆的小心谨慎都有些惊讶。

    “张大帅,”陈树煦见亲兵出去传令后,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想说的话,“能不能允许我们两家向大军提供些牛羊?”

    “现在不急,”这次接话的是于硕,“你们二家各自有不少家事要处理,等过几天内部稳定了,自然少不了麻烦你们。”

    说着于硕就把之前的话题捡了起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蒙古右翼三万户的各个台吉还是支付了一些金银或是牛羊,只不过,商会压着没给六陈行?”

    陈树煦苦笑着点点头:“于大帅确实睿智。马东仁为了尽快回笼资金,把大多数收回的砂金、牛羊马匹等截留了。”

    于硕和张亦隆相视而笑,看来这明末的奸商虽然还没有21世纪资本家那么疯狂,可在贪婪一点却毫不逊色。

    这样看来,六陈行要造反也就顺理成章了。

    很明显,商会和四大姓是打算把赖帐的风险转嫁给六陈行这些小商户,自己先把收回来的砂金和牛羊马匹等运回口内,要是林丹汗不打过来,那么秋天一到,蒙古右翼三万户的各个台吉自然就会把剩下的货款付清。四大姓也会拿出相应的款项给六陈行的小商户。

    可要是林丹汗真的在秋天打过来了,蒙古右翼三万户一旦战败,那就相当于破产了,所欠的所有债务自然瞬间清零。

    这真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只不过想要在太平堡秘密进行此事的难度超过了商会权贵和四大姓家主们的估计,之前靠着堡丁和商会私兵还能弹压住六陈行的反抗,可随着粮仓之战的失败和振威军的围攻,堡丁和商会私兵们的注意力已经被吸引到堡外,这时不反更待何时。

    这时几名亲兵端着托盘快步走入,托盘上是刚煮好的奶茶和各种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