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赵魁元目光环视屋内,不小的房子被置办的满满当当,倒不是各色摆件,而是一组又一组的书架,靠墙立着直通房梁,除了窗户有幸能不被挡死,旁的地方都未幸免于难,连挂字画的空挡都无。

    如此仍不够,用来隔断遮挡的屏风架子等,统统换了书架,与立于墙边的同状,摆满了薄厚不一的书册,连丝缝隙都无,效果和屏风相差无几。

    汇城之内爱好读书藏书的少爷公子不在少数,那朱修筠便是一个,房内旁的东西也是少,都叫诗文经书占了去,无事便抽了四书五经来诵读,饶是如此也赶不上赵鹤轩这边阵仗,叫百姓听了都皱眉来谈,那赵府地方也不小,便砌个书阁不成?他们却是不知,赵鹤轩这寝屋边儿上便是一书阁,只是被摆满了。

    叫那贩书的听了都汗颜,自己手头的书可有赵家公子的齐全?

    赵鹤轩垂目一笑,亲自给父亲斟茶,开口回话。

    “父亲好眼力,前些日子儿子又淘了些兵书史书回来,这几日正看着,瞧着书上所写之阵法刁钻清奇,正思索着如何活用于战场。”

    赵魁元拿过了机子上的兵书,年岁渐长,眼神不大好使了,拉的老远,眯眼来看,静静读过两页,脸上多了赞赏。

    “嗯,确实清奇,若能活用于战场上,必将敌方打个措手不及,不过,为父今儿个不是同你研究兵法来的,方才听了一耳,你近来盯着朱府那边?”

    赵鹤轩应是,盯着父亲鬓边又生出的几缕白发,听其声音更沉重一些。

    “为父,便是想告诉你,朱氏那边,你莫再管了,蔡氏近来有些动作,更是偷着见了王氏,恐是欲出手与朱氏斗一斗了,咱们赵氏没那根基,掺和进去不是好事,你祖父起家不易,留下的教诲,莫听、莫言、莫看,只一心为龄鸢,立于暗潮之间,亦是家训。

    那蔡氏忠正廉洁,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此战多是胜的,你无需操心。”

    赵鹤轩听着父亲一席话,眸中多了惊异,探头来问,蔡氏与我们交情不浅,朱氏狡猾,胜算现今只能平分,帮衬些又有何妨?看父亲一双大手紧捏着膝盖,语气更重一些。

    “你怎的不明白!如此争斗,不是我们想帮衬便能帮的!先前李大人之子的事儿为父还未与你清算,朝中局势牵一发而动全身,你暗地里与副护军参领通了意思,将李公子送进了大狱,帮其由副至正,一套下来倒是无甚纰漏,只是那李大人为官多年,当是痴的?

    副护军参领与为父的交情一探便出,再顺腾摸瓜咱们与蔡氏,你仍是年轻呀~幸是李大人会错了意,当是蔡氏借着我们的手打压他们,将目光都落在了建峰府上,不然麻烦接连不断!不过,赵氏这些年的立场也被打破,早有官员将我们划为蔡氏一党,听了这些,你仍是执意踏进那泥潭吗?”

    赵魁元怒、也无奈,看着身旁赵鹤轩紧闭了嘴,低垂目光多了一丝歉意,重重一声叹息,将目光送出门。

    当是他冷血无情、自私自利吧,骨血里的义气热情,他是得了多大的教训才禁封住,此刻不将丑话说在前头,他日入了朝廷,便只剩切实动作来将他打醒。

    半响无话,外头小厮欲进来换茶,到了门口扭身就去门边候着,房门大敞也未敢进,光站在门口都是一身鸡皮疙瘩,再进去铁定要失仪。

    赵魁元瞧见了那躲闪的小厮,慢慢站起,一声这些日子便安心研习兵法吧,背手就要离开,垂目坐着的赵鹤轩终于有了动作,跟着站起,坚定声音叫父亲停住了脚步。

    “那儿子关照灵厉郡主呢,那些个纷争儿子自遵从父亲意思,不给赵氏招来祸端,但雯奚,儿子做不到。”

    稳健身姿转了回来,看赵鹤轩认真面目,好像是年轻的自己站在了眼前,重又转回去大步离开,浑厚声音听着竟有些温柔。

    “儿女情长为父自是不管,不过付出了便要有回报,为父可等着这儿媳呢。”

    扬长而去,未瞧着赵鹤轩脸上的一丝潮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