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眼,温小筠就看出了些这里面的门道。

    正所谓铁打的县衙流水的官。其中铁打的县衙说的并不是县衙这座建筑,而是里面的各色胥吏衙役。

    官员任职都有期限,任职期限一到,便会离开此地。可是那些不在朝廷官制系统里的编外胥吏衙役们便没有这一宗限制。

    只要肯做,就能做一辈子。所以每一个地方衙役里面的胥吏衙役们,就是最具官派背景的地头蛇。

    再加上滕县雄厚的财力实力,发达的商业流通,盘踞在衙门里的这些老油条生活不都不会太差到哪里去。

    刚才经过的几个吏舍院,也刚好验证了她的猜测。

    所以县衙里,会与贫苦朴素挂得上勾的那些衙役胥吏,一定是衙门里的最底层。

    而这个院子里住的人,也应是一些最底层只负责打杂的零碎小职员。

    温小筠不疾不徐的跟在胡栋材后面,猜测着他的动机。

    她虽然不是刑房胥吏,只是里面的小书吏,但却是刑房里唯一的书吏,在衙门里的地位也不算是最低的。按照常理,整理文书,舞文弄墨的书吏怎么都应该配得上一个小单间。

    但是胡栋材却把她指派到这里,无疑是刻意为之。

    看着前面胡栋材大摇大摆的背影,温小筠双眼微微眯起。

    胡栋材此举无疑于是给她先来了一回下马威。

    这般针对她,原因有三种可能。

    第一种,胡栋材根本就是杨之拓的爪牙,此举是为了针对她和鄞诺昨晚“不识好歹”的行为。

    既是为了报复,对她和鄞诺来说,更是一种敲打。

    用艰难的生存环境,逼着他们在滕县不得不低头。

    第二种,胡栋材此举只是为了给他自己立威。好叫她以后为了一点好处,能服服帖帖的听他的话,听他调遣指派。

    第三种,胡栋材与杨之拓一派本是对立面。他的消息很灵通,知道杨之拓宴请了自己和鄞诺。宴席之中的具体细节,胡栋材现在未必知道,所以为难她,是为了发泄不满。

    思量间,温小筠已经随着胡栋材走上了左边偏房的台阶。

    走到紧闭的木格子门扇面前,胡栋材脚步微滞,抬手指着屋里,微微侧过脸,细长成线的小眼睛精光闪闪的瞥望着温小筠,似笑非笑的说道:“以后这里就是温书吏的住所,里面可容纳六个人,如今只住了四个,正宽敞的。有什么行礼包裹,在午餐前尽快收拾好。下午可就要正常入职整理文书了。”

    温小筠抬眼看了看面前附着了一层油污泥渍的榆木门扇,表情很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