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峰此声一出,那亭中女子便道“下坎上巽,木舟行于水上,可涉大川,原来‘濂溪八阵剑’至此已非时单单取八卦之数“随即对着青衡道“在儒门《易经》八卦之中巽卦虽为风,但以五行论巽卦却是属木,如此风行水上、取木为舟,原来当年只有八式的‘濂溪八阵剑’在李大龙头手中已然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此时半空之中那卢一泓‘剑中魄’虚化之大剑从云海垂天而降,而在李胜峰那一声‘风水涣’之后,青衡觉着在李胜峰身后升起一团此前未有的气,那是凝重厚实的坚守和不退却,思付之间忽然想起两个字,那是‘孤直’,但在青衡看来这‘孤直’可不是所谓的沽名钓誉、自视不凡的自傲之情,也不是离群索居、自以为得的不群之性,那时沉甸甸的坚守,更是承载这所谓儒者千年以来欲以所学解民倒悬的不折。

    看着洛水江畔之上的场景,青衡忽然之间发觉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得武道击技虽是不错但仍不够完整,只因自己所学十多年竟然未能找到那承载与武道之中的‘意’!那卢一泓所出之剑所蕴藏的那是于世间‘敢决不平’的任侠之道,而李胜峰举手之间那是欲以只手定风云的经济天下,而自己所求为何?

    亭中女子似也看出青衡的疑惑,随即出声道“所谓武道击技至你这等境界,此时所要的已经不单单是体悟而是心悟,今日本宫极力促成此战,便是为了你能早日找到心中的疑惑。更要让你早日找到你心中的‘道’!”

    半空之中卢一泓双手持剑,随着他的举动,那虚空之中的大剑也在起手落剑之中朝着李胜峰而去,磅礴剑意弥天盖地,整个天地似乎都要被着大剑所撕裂,卷涌剑身四周的雷霆不断作响,不断汹涌而来的剑意冲击着李胜峰身前风柱,那虚空之中大剑起初只是少许剑尖切入这道风柱之中,但片刻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瓦解这那风柱。这风柱就像是一座城池,那水莲便是王座,而李胜峰便是栖身其上的王,但这任侠之剑已然裂城而入直指王座而来。

    云影之中那虚空大剑已然露出多半个剑身,看着已然越来越近的大剑,再那空中大剑离着离着自己还有一丈之时,李胜峰瞳孔猛然的一收缩,似乎是等到了什么一般,足下八叶水莲的花瓣竟然同时离水莲而去,然后李胜峰蓝衫儒服一振,那剩下的水莲花梗竟是化成黑白两色的阴阳图案,双手十指一错,那离散的水莲花瓣飞入阴阳之中。着花瓣竟似按八卦之排列,李胜峰道“坎剑其一——不废山河万古流!“

    坎水之剑再出,那水莲花瓣竟是化八道剑气而出朝着天空降下大剑而去。然后李胜峰合眼,仿佛这一招之后世事已然与自己无关,那八道剑光在空中汇聚为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云海降下的大剑撞击在一起,一声巨响如天地碎裂之声,在青衡看来那就像是在空中忽然有无数涟漪散开,不断的朝着四周散去,最后以至于无形影。其后再听有一声金铁断裂之响,只片刻之间,整个洛水江面复又归于静寂,那灿若骄阳的剑华不再,漫天云海不存,一切回复到最初的平静。

    亭中女子略带遗憾的轻声道“任侠一剑如此威势,最终竟还是胜不得李胜峰“阵剑”之术。本宫倒是忽然想知道若是以李胜峰此时‘阵剑‘之术对上商恨雨‘配水剑法’,这曾经同列“稷下双壁”的两人到底是谁更强一点,当年虽说商恨雨早早有武道击技冠盖学海之说,不过这两人之间倒是甚少交手。“

    方才还是风云狂舞之象,现在洛水江面之上却是无比的平静。

    在这平静之中,忽听有人放声大笑道“不废山河万古流。好个不废山河万古流。今日洛水截江之前,老夫本以为,虽仍是败多胜少,但凭最后一剑胜负之数当在四六之间,见过大龙头‘阵剑‘之威,老夫这才我们彼此之间的差距已然不能以里计,我卢一泓自幼学剑,常常自以为略有所得,今日一观李大龙头‘阵剑’之术始知剑道之无涯,这山外有山,峰外有峰真是恰如其分。这三剑老夫败的口服心服。“说话之人正是任侠名宿卢一泓。

    李胜峰立身江面之上道“方才老先生最后一剑已然可称‘断天之剑’,若非诚然如老先生先前所说未至圆通之境,胜峰也难接下此剑。最后一招实属胜的侥幸。”

    此时江风习习,老者褐衣随风而动,看着手中已然断为两截的‘湛卢’剑,卢一泓道”年少之时好击铗之术,其后得遇先师传下‘湛卢’剑,此剑随我数十年,虽说期间也曾多有败绩,不过今日之败老夫输的却是一点都不枉啊,胤国华土之中剑术素来以儒、法两家称为顶峰,我任侠击铗之术若论渊源本是源自北邙墨家一脉而出,老夫本还以为儒、法两家剑术不过门下弟子哄抬而已,今日却是晓得往日倒是自己坐井观天,反而不识天下英雄,此剑随我已久,今日断于李大龙头‘阵剑‘之手也算不枉。”

    李胜峰道“多年之前胜峰便曾听过卢老先生‘三尺青锋,一泓侠气‘之名,今日一见‘湛卢’之利,任侠击铗之术犀利如斯可知矣!”

    卢一泓道“李大龙头不必自谦,老夫以为便是我任侠四锋之中,能真正有能力和大龙头一战的也不过‘悬翦胜邪’一剑而已,所谓四大名锋实属夸大之言。“世传当年任侠出走北邙之时,曾带走北邙墨家所藏四把名剑,其一为‘离垢’、其二为‘湛卢’、其三为‘七星龙渊’、其四为‘悬翦胜邪’,四剑之中‘悬翦胜邪’有诸剑鳌首之美誉,

    李胜峰道“‘悬翦胜邪’,卢先生你说的可是有‘侠隐’之称的裴子野老先生?”

    卢一泓微微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子野今年不过而立之龄,这老先生三个字他可担不起。不过此子生性懒散,不喜我任侠之中诸多规矩,因此反倒不经常与众人来往,但击铗之术却是我任侠之最,是以江湖之中倒是创下‘侠隐’之名,不过此子倒是和老夫比较亲近,时常到我隐居的凌云峰盘桓数日,其实今日三剑之中最后一剑得悟,说来也是有子野之助。以老夫见识,今世之中能与李大龙头顶峰共论剑之人,子野当在寥寥数人之中。”

    李胜峰道“胜峰着实未曾料到这有‘侠隐’之称的裴子野竟然不过而立之龄。”

    这些年来京华卫和‘尚义任侠’明争暗斗不少,李胜峰自是知道卫中不少高手曾为人一剑所败,后来终得知其人在‘尚义任侠’之中‘侠隐’之称,名为裴子野,自此便以为其人是和卢一泓一般的老者,此时此刻才知道这人竟是年纪比自己还要小上许多的年轻人。

    卢一泓道“老夫今日虽败,但有一言却是不得不说。”

    李胜峰道“卢老先生但讲无妨。”

    卢一泓道“当年那场惨变我‘尚义任侠’中人皆是心中有愧那人,而今日洗剑亭之会,老夫虽不知李大龙你头立场如何,更是不知代表李氏一族的明霞宫立场如何。但仍希望李大龙头切勿为一人之私坏了天下大势。”见李胜峰不再沉吟良久却不说话,老者一抱拳道“既如此,还望大龙头多多思量。”说罢片刻间老者几个起纵,身影已然是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洗剑亭中女子在卢一泓身影消失之后,方才朝着江面之上的李胜峰道“今日一会,任侠三剑斗天峰却是让本宫开了眼界,李大龙头果然不负武儒之首之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