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装赶路总归是比大军行进要快了不少,傍晚时分,江俞声和那个奉命监视他的黑袍少年终于靠近了阙州城。再往前三十里,就是阙州城的守备大营。

    黑袍少年勒马停下,回头一看,江俞声也放缓了速度,坐在马上晃晃悠悠地跟了上来。

    “先修整修整吧,说说一会儿的计划。”少年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水囊递给江俞声。

    江俞声没接,只直勾勾地看着他:“你先。”

    那少年不知江俞声又有了什么毛病,但也懒得跟他多废话,收回水囊喝了两口后,才复又将水囊扔给他。只是这回没什么好脾气了,加大了手劲之后,水囊砸在江俞声怀里,发出一声闷响。

    见那少年面不改色地喝了水,确定水囊里装的不是什么难以入口的东西之后,江俞声这才放心下来,抱着水囊喝了个饱,才腾出空档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说吧,要跟我说什么计划?”

    江俞声背靠着一棵枯树坐着,摆弄着手里的水囊,一会儿盖上塞子,一会儿又将塞子拔出,反反复复地,仿佛就为了听个响儿。

    少年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敢答应徐霖只身去见谭守常,心里就没有一点谱么?”

    江俞声没说话,回了一个更诧异的眼神。

    不怪江俞声这么看他,现下他是先生的人,而江俞声不得先生信任这事儿两人都心知肚明。立场相左的情况下,两个人能平和地坐在这里喝水都已经很不容易了,江俞声又怎么会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呢。以至于他开口问出来的时候,江俞声差点真的被他逗笑了。

    黑袍少年陷入了沉默,很显然,他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拳头握紧了又松开,手指在掌心掐出道道红印,又很快消散。片刻后,少年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抬头,那双眼睛在夜幕映衬之下透出一点点细碎的光,再也不是那一滩沉静的死水。

    “我知道你是公子的师兄,也知道你投诚徐霖为的根本不是助他成就大业。”

    他终于摘下兜帽,取下蒙面的黑巾,露出真容:“朝廷让你去雁回镇查粮草侵吞一案,你查到了别的东西,是为了找到更多的线索和证据才到肃西军来的。此番去找谭守常,其实是你的机会,但你一个人不行,因为徐霖先锋营的一半精锐,就跟在我们后面。”

    面巾之下的那张脸果然如江俞声猜想的一般,完完全全还是个少年。看着那少年笃定的眼神,江俞声晃了晃神,随即习惯性地挑起眉毛,看起来轻佻至极。

    “小友知道的倒挺多。”

    他看向少年,手指又不自觉地往左手小臂上碰了碰:“你知道吗,但凡换一个人这么跟我说话……”

    少年笑了笑,起身取下马背上绑着的布袋子,扔在江俞声身侧。布袋子里的东西砸在地上,金属相击的声音让江俞声眼神闪了闪。

    “但凡换一个人这么跟你说话,早就被你一箭射个对穿是吧?”他朝着那个布袋子抬了抬下巴,“你的东西,走之前我给顺出来了,现在物归原主。”

    江俞声伸手往布袋子里掏了掏,果然摸到了他日思夜想的袖珍弩.机。他没看那少年,自顾自地单手将那弩.机往左臂上绑。

    看他绑得费劲,少年搭了把手。却没想到在绑完起身的那一瞬间,被面前这人用弩.箭抵住了咽喉要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