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年,董宴清也不过29岁,这个年纪被任命为华国天眼项目的总工艺师,其实也是有些争议的。但这个团队因为种种原因普遍年轻,除了她之外甚至有本科刚毕业就来参加工作的,所以一个29岁的总工艺师也没有那么离经叛道,更何况她的履历表也足够优秀,可以担得起这个职位了。

    她和以南济仁先生为首的其他几个项目主要人物一起亮了相,甚至又一次作为代表接受了官方媒体的采访。采访镜头中,她站在天眼选址的群山山头,一向显得过于冷淡的脸上也带了些动人的光。夕阳下的大窝凼,连余晖都仿佛光芒万丈。

    她的脸上印着晚霞的颜色,眸中尽是光彩。

    在她回答了几个常规问题后,大约官方媒体也想煽情一把,问了一句:“请问对您来说,天眼是什么呢?”

    镜头中的董宴清微微抿唇,随后认真地说:“于华国而言,天眼是华国看宇宙的眼睛,于我而言,则是天文梦的基石。”

    她期望在天眼建成以后,华国天文人不用出国也可以获得前线数据,方便华国天文人的科研工作。

    董宴清小时候做不到的事,她希望未来的华国天文人可以因为她现在在做的工作而做到。

    她心甘情愿成为基石,为此奠基铺路。

    在她和团队还在为天眼结构设计的各个细节努力的时候,华国天眼项目以一种超出别国想象的速度通过了各个部门的审批。上京、贵省、甚至是苏省,除了一些zf部门,相关的科研机构和高校也迅速动了起来。

    华国天眼是属于全华国天文人的梦,一个十年前才敢提出的梦。此时此刻,天眼更是他们共同努力的目标。相关专业中平时互怼厉害的不同学派,此时也能平和地坐在一起,讨论更合适的方案。

    即使身处其中,甚至是其中比较重要的一环,董宴清仍觉得新奇。这是在米国从未见到过、也不会见到的场景,这是华国人特有的浪漫。

    纵使如今的华国也并非完美,至少有一件事,是米国这样的移民国家无法做到的:不管顺境逆境,都会有一批华国人挺身而出,站在浪涛的顶端,试图用属于他们的渺小却伟大的力量,去带着这个古老的国度前进。

    百年前,华国经历近现代的灾难,都有有义之士挺身而出,更别说现在已经开始复兴的华国了。

    这是血脉中、传承的文化中所蕴含的东西。

    科学没有国界,只是没有国界,可科学家有国籍、学者有国籍。

    在米国时,虽然董宴清和同事们、同行们也没什么冲突,可到底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天文人才汇聚一堂,他们之间可能有纯粹的、基于学术的欣赏,但也仅此而已了。他们都拿着行业内顶尖的薪水和顶尖的项目资金,参与着顶尖的研究项目,习惯了这一切,也许学者之间追逐知识的欲.求是一致的,但在米国时的气氛和华国天文学界如今的样子相比,从根本上就不同。

    总之,这种别样的气氛让董宴清无比享受,甚至连工作效率也跟着高了起来。

    尽管他们还在设计和验证,贵省那边的工作却不等人。这个项目甚至不完全依赖zf拨款就开始建设——天眼小镇的承建原本是打算完全交给国企的,不过大约是看中了天眼在旅游行业方面的潜力,有一些商人也参与了进来。林家这种好歹也叫利益相关了,房地产、建筑商加入也情有可原,最让大众意想不到的是一些看似和天文毫无联系的it大厂也加入了进来。

    不过大众不清楚,内部人倒是很明白理由:天眼建成后的数据接收量庞大,接收了数据还要把数据给传输出去,并且用一些算法进行解析,这就需要it行业助力。

    也就是说,看似只是个大锅,可华国天眼这样的项目承载了至少天文学、无线电学、材料学、结构学、信息技术等等多个方面的尖端知识。

    这也是阿雷西博曾被誉为世界顶尖科技成果的原因之一——别看成果只是一个“大锅”,想要建成这个“大锅”,没有雄厚的资金和各行各业的科研成果支撑,别想建成大型的射电天文望远镜。

    这设计工作争分夺秒,大家也干劲十足,就算中间有曲折,至少所有人都在努力,董宴清的这一年过得十分充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