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英雄无畏

    天公怒气消了点,洪水降多了,城市乡村差别更大了,城市的高楼大厦,几乎毫无损失,而乡村的庄稼、房屋全部裹着泥水,七零八落,一片狼藉,面貌全非,简直惨不忍睹。虽然人员伤亡少数,但财产是一无所有了,可以说,所有家当付之一“淹”了。

    那真是:

    经年辛勤苦经营?半生心血付东流

    接下来的本市新闻报道,除了关于洪灾的解救,就是滚动播出的一则感人事件:慕新兵,一个四十八岁的汉子,为救同村的一个老奶奶和他家一个四岁的留守孙子,被洪水吞走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老奶奶的房子位置比较低,屋子里早就进水了,尽管水不太多,但房子四堵墙的根基,被水泡的不结实了,虽然在屋子里的水不太深时,老奶奶就和小孙子搬到村里位置较高的小学校里去了,可是,一个没注意,小孙子就不见了。

    原来学校学生放假在家,空荡荡的校园里他每天一个人玩耍,孤独又无聊,想起自己放在老屋子的玩具,就朝旧屋子的方向溜了,他想要回去取出自己的玩具,结果洪水猛涨,屋子里外的水早就不是他们离开时的深度了,小孩子不懂,还以为是出来时的样子,结果才趟进水去就被水冲倒了,卷进水深处去。

    好多本地熟悉水性的人都看到了,可畏惧有危险,不敢去救,慕新兵一个猛子扎下去,追了很远,才把这个小不点救回来,可是老奶奶不知道详情,她就急慌慌的冒险返回老屋子了,眼看房子就面临塌陷了,老奶奶还在四处寻找小孙子,慕新兵听到屋子里传出老人的喊声:“虎儿,虎儿――”,他又立即冲进屋子里去,想要拉出老奶奶,可是,房子就在瞬间完全坍塌,两个人也瞬间不见……

    他牺牲了,报道中一再提到,他就是五一刚刚表扬过的劳模,如今劳模成英雄了,对于我们学院的学生来说,虽然观看了劳模表彰大会的现场直播,但对于不熟悉的不认识的人,印象还是如浮云一样。现在,大家才开始细瞅着对号入座。

    慕新兵,屏幕上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农民,本来四十八岁,看上去就像五十八岁,而他上电视时,还精心打扮了一番,相信平时在生活中形象更加苍老,更加不堪。

    但他精瘦的身体,体现出来的素质,一看就强劲、有力、灵活,是从小练就的。

    他的简历太简单:

    出生于甘肃农村,一户普通的农民家庭,小时候,还是大集体时代,他和哥哥就帮生产队放羊和看护羊群。

    十岁时,学习龙梅玉荣的精神,为保护生产队的羊群与狼斗争,初生牛犊不怕虎,硬是拿着个泥叉子与狼周旋,狼想吃羊,长时间得逞不了,下不了口,愣是把狼气跑了,得到了生产队的表扬,还在全公社广播宣传,戴着小红花到处被宣传受表扬。

    十一岁,父亲病故,留下一家小孩子,正是饭量最大时,为解决温饱,不得不陪两个弟弟随母亲的再嫁,和继父重组了家庭。当初,他是不愿意当拖油瓶的,可是爷爷奶奶毕竟穷的厉害,岁数也大了,只能将就留下他未满十三岁的哥哥慕新国,而继父那边也不愿意要他,认为他年龄太大了,再抚养他也没真感情,难融合,不欢迎他。奶奶拉着他的手对他说:“二小子,你就随你妈去吧,小三小四还太小,如果那个外地人欺负你妈,或者欺负小三小四,你就给他们做主,领他们回来。”

    当时,小三五岁,小四三岁。

    家里父亲没了,壮劳力就没了,生产队按工分分什么也没有他家的分了,他母亲带着一堆半大孩子,棒子面糊糊都喝不饱,没办法,不得不再嫁,可本地光棍虽多,也没人敢娶她呀,负担太大,谁养活的了?只好嫁给一个叫柳三阳的,以收羊毛为生的外地人。

    后来,改革开放,他们都随着这个外地人继父来到C市远郊的新泉渔村,继父自从回到老家,领着一堆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受到了家乡人的奚落,心胸狭窄的他感觉很苦闷,染上了酗酒的毛病,整天酒瓶不离手,喝多了大叫大嚷,慕新兵的妈妈制止,他就挥动酒瓶打她,嘴里还不干不净,骂他们都是“外人”,说自己的亲人只有酒,唯有酒最亲。喝少了就睡大觉,反正都是“外人”,不用劳动干活养活了,再则,他喝酒喝的身体也不行了,什么活也干不动了。

    好在慕新兵也慢慢长大了,他知道小三小四是自己的亲弟弟,自己既然长大了,当然也有义务养他们。

    虽然,他也赶上了高考的机会,但是,颠沛流离,初高中都没有系统的上过,于是,他决定放弃读书,劳动养家,把弟弟们供出来就行了。

    如今,他撒手而去,村子里的人们都为他七十多岁的母亲担忧,因为,没了他,他的母亲一定不好活。

    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慕新兵的两个弟弟都是慕新兵供养上学的,小三身体弱,上学断断续续,勉强高中毕业,也没考上大学,还在不时地瞧病,为了减轻慕新兵的负担,他自己出去给别人看鱼塘去了,包吃住,一来挣点工钱还能自己买药吃,逢年过节的也能给母亲送点钱过来,二来,也减轻哥哥的负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