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置之蛮荒

    齐冰的父亲齐大壯,年轻时是干海运工作的,大部分时间呆在船上,陆地上时多呆在南方各个国家,也去韩国登陆。曾经建议妻子马淑娇在南方买房安家,这样他逮着空闲,也好回家探望。

    可是他的父母以及岳父岳母,都千万个不同意,理由是,当你出海时,家里就剩下母女二人了,大事小情,没人能帮上手,不如留在家乡,亲人们围在四周,有困难齐上手,门熟路熟,解决起来方便,你出海也放心。所以,大半辈子,夫妻二人一直两地分居,齐冰小时候,几乎一年见一次爸爸,后来她住校了,再后来,她也离开家乡了。父母平时也不常和她聊他们的过去,她对父母的了解也不透彻,认知也拿捏不准。

    好多事情,是和她想的不一样的,而她却不清楚。

    齐冰的母亲,在家乡是街道办工作的,常常负责调解一些家庭纠纷,她目睹了许多家庭的分分合合。大部分有矛盾,且走向彻底分离的家庭,都是男女双方出生就是天南海北的,不仅没有相同的生活基础,就连谈恋爱时的所谓的共同语言也在日后琐碎的生活中,被双方父母捍卫的地域乡俗,渐渐压垮、瓦解了,最后只有分崩离析。日积月累,在她心目中,渐渐的就根深蒂固地形成一个观点,她就认为,外地人不靠谱,绝对不能成为女儿选配偶的考虑对象。

    齐冰的父亲因为身体和年龄的关系,工作调回本地了,正好在一个机关单位上班,机关领导为了工作人员能放开思想,开拓创新,就派出一批年轻的骨干力量去深圳地区学习观摩,结果,大部分留在当地发展去了,没有回来,于是,后来又派出去学习的,就是已经成家的中青年了。

    对此,?齐大壯回到家里,每每感慨到:现在的年轻人,对家乡对父老都没有感恩之心。老婆就讽刺他:有的人对妻女都没有责任心,还在这儿说大话呢!

    齐大壯就笑笑说:感谢老婆大人,呵呵,不过我的大半生也很苦,常年只见几个人,漂在海上,海风吹,烈日晒,见鸟见兽比人多,发泄情绪全靠流汗卖力干活。

    大家埋怨着,又都叹口气:

    互相理解吧,生活就是靠互相牵挂互相信任维持的,二人结束调侃,特别珍惜如今相聚相守的日子。

    有了他们自己的经历,他们就特别注重安排齐冰的一生,决不想让她重蹈他们的覆辙,受他们年轻时的两地分离之苦。所以,他们一直灌输齐冰,谈恋爱的对象不离哈尔滨。

    当她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发展李海洋这个南方小个子,那简直是触犯了天条。竟然还敢不顾二人的强烈反对,明目张胆的往家里领!太岁头上动土,不给点颜色瞧瞧,不识得马王爷有几只眼!

    当齐冰和李海洋在列车上一阵子你侬我侬,一阵子商讨如何用吃奶的力气讨好表现时,她的父母二人,在家里召集起老少十几口人,包括齐冰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姑姑,舅舅,表哥表弟等,而这些人听了齐大壯两口子对李海洋想要插足他们家庭的吹胡子瞪眼睛的控诉后,不论是年长的迂腐不化,还是年少的英雄气概,居然没有一个人替齐冰李海洋着想,人人都是声讨声一片,小辈表哥说:“您就放心吧,他敢来咱们的地盘撒野,门都没有!”表弟也咬牙切齿的附和:“不怕弄死他!”

    李海洋在他们心里,就是一个他们家庭的“祸害”,不除掉大家都不快。

    齐冰的爷爷还问了一句:“有那么严重吗?”结果齐冰的母亲说:“不严重,我还用请您们这么多人商量?”说话间,她还急出了眼泪:“眼看冰冰就要被南蛮子给抢走了!”

    她这般年纪,又这样子梨花带泪的一说,一下激起了她父亲马威望的怒火,老头本来年轻时就被人们称为“马王爷”的,后来老了,性格也柔和了不少,除了少部分老年人还记得他当年的绰号,年轻人早已淡忘了这一切。

    这时,老头放出一句不知正误的话:“来啊!让他小子来会会我座山雕!”

    他们很快商议好对策,先是要在李海洋出站时,几个年轻人揍他一顿,后来觉得不妥,有摄像头,况且打人也没个轻重,取消了。又后来,就直接商议成:“开车去车站,接回表妹就行了,这样文雅些。”

    他们算准了时间,表哥表弟齐出马,两辆车拉着齐冰的父母,向车站出发,等候在出站口。

    当李海洋扛着大包小包,和齐冰忐忑不安的下了车,一阵寒风袭来,他打了个激灵,他还从来没有体验过这么冷的天气,好像张开嘴连口水都能瞬间结冰,抬头看看,灰蒙蒙的天空,繁星点点,连月亮都冻得不敢露脸了。异地他乡,好像到了西伯利亚。

    他们跺跺脚,准备排队出站。

    随着人流,缓缓出了站,齐冰四处张望,想要寻找父母熟悉的面孔,找到后,就把李海洋介绍给他们。就在她高高挥着手,将要喊出“爸爸妈妈,我在这儿”时,她已经被小表弟拉着,一路小跑,跑向了汽车,小表弟拉开车门,不由分说,将她按了进去,“啪”的一声,门关上了,“吱吱”落锁了。只留下她在车里面狂喊,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