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初次相亲

    离春节还有几天,家家户户都在忙着置办年货,屯生熟食品。忙着洗家擦地,忙着做平时不怎么吃的复杂饭菜。

    我补课的间隙,傍晚黄昏,偶然出街透透气,就会遇到众多的家乡父老,他们和她们围着我问长问短,更多的是问我的年龄,问我的婚姻大事。我虽大方的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对他们和她们说:“您们眼睛亮,帮我留意着点。”但谈笑风生过后,我的头嗡嗡直响,无数个该成家了,该找对象了的问题盘旋在我的头顶上,使我从脑壳到心头,找不到一点优越感,我的考试成绩,我的补课成绩,全都没有能领回一个男孩光荣。这让我失落又烦心。

    我低着头,脚下习惯性的踢着一颗小石子,忽然,被人堵住了去路,抬头一看,大吃一惊。是久违了的郝改兰一家三口,她当年出嫁时,她的父母亲嫌她丢人,办婚事特别潦草,几乎谁也没通知,就是他们自己的家人们一起吃了个饭。所以,我这次是第一次见她的老公,是一个壮实的男娃子。个子一米七五左右,皮肤是健美教练那种健康色,浓眉大眼,很有灵性,他见我盯着他看,不好意思的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我喜欢牙齿洁白整齐的人,所以第一眼就不讨厌他,因为以前只听人们的传说,脑海里就认定他不是个好男孩。此时,大大改观,如果没有以前的听闻基础,他是个看上去不错的男娃子。

    地上那个“会打酱油”的小男孩,见我盯着他爸爸看,居然忍不住了,大声说:“我爸爸是好爸爸,他会开拖拉机呢!”我笑了。郝改兰也笑了,她说:“以前回娘家,娘家人都对他说,你爸爸是个大坏蛋,他就为他爸辩解,鸣不平。”所以,现在见我作为“姥姥家的人”又这样盯他爸,他就着急了。

    她们一家三口是买好年货,来看望父母亲的,子女犯再大的错,那怕丢尽了父母的脸,父母也是会原谅的。

    当年郝改兰与丈夫的传奇事件,气的父母亲扬言再也不认她了,父亲甚至还说:“我郝家没有这等女儿。”可是,郝改兰怀胎十月,还没生产呢,他就督促老婆:“你赶紧去陪陪她吧,小孩子家家的,懂得个啥。”郝改兰母亲陪女儿两个多月,她父亲愣是自己冷一口热一口的吃了锄地,回家再做饭,她们电话询问时,父亲还一手拿着冷馒头,一手拿着手机,一再笑呵呵的说:“没事,好着呢,还能饿死不成?”

    如今,孩子都这么大了,简直是老两口的解闷神器,一年里几乎大半年的日子都是在姥姥家度过的。

    郝改兰的丈夫,赵金锁,虽然脸上还有丝丝孩子气,但已经为人父了,他也渐渐有了担当,农忙时,和老父亲共同打理庄稼地,农闲时,出外打工,不挑活,什么都干,也不乱花钱,挣多少几乎都拿回来了。

    孩子大了些时,郝改兰和她姐姐也在县城打工,挣钱不多,但她乐呵呵的说,挣的再少,也比待在家里白吃白喝强。

    她和丈夫还有个只告诉我一个人的理想,那就是他们想在镇子上买套楼房,一家人冬天住楼房,夏天回村子里住平房。

    我有点坏坏的笑她,她问:“你笑什么?是笑话我吗?”我说:“不是,那你当初为什么不直接嫁个镇子上的人?”

    她扑闪着眼睛说:“那样我会低他家人三等,我现在靠自己打江山,奋斗到镇子上,我是功臣,谁也不敢小瞧我。”

    人,你永远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你认为低下的人,他们骨子里也有傲人的一面。

    回到家里,我有点垂头丧气,我是真不想嫁人,真想一直陪父母到老。可父母说,那样他们会被村子里的人活活笑话死的。

    又过了两天,父亲的一个从来没有联系过的中专同学,领着他的孩子老婆来我家做客了,还带来两瓶好酒,嘴上说是和父亲叙叙同学情来了,可他两口子的目光却溜溜的打量我,我觉得不对,有猫腻,我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我了,只懂得埋头学习,不懂得看人眼色。如今,自认稍有道行的我,一下子就猜出许多,但我故作镇静,一脸微笑的和他们打着招呼,坦然自若的和他们有问有答,同时,我也不卑不亢的对他家孩子看过去,直看得他脸红脖子粗,低下头去,不知所措。?我心里明明感到自己很不礼貌,但我管不住自己的行为。

    呵呵,我有点小得意,老妈假意挪动水果盘子,嘴里说着,你们都,请用水果,用胳膊肘碰碰我,意思是让我收敛一点,女孩子家家眼睛直勾勾的,不像话。我什么都明白,就是想看到他心里去。

    他比我大一岁,个子一米八八,但长着一副婴儿脸,在海南念电工学,将来就是流动作业的成分大,我老妈一听有点眉头紧蹙,他老妈就赶紧说:“年轻时跑动跑动,工资多一点。”我爸问:“会不会是高空作业?”他老爸解释:“也不一定总是高空作业,估计少。”结果那男孩子急忙说:“就是高空作业,我们专业有恐高症的还不收呢!”他妈又赶紧用胳膊肘碰碰他,他看他老妈一眼,回过头老实巴交的说:“不能说谎,隐瞒不了。”

    我嘴里一口茶水眼看要喷出来,慌忙捂着嘴上了卫生间。

    在卫生间的镜子里,我看着自己的一张白净的脸,一点羞红都没有,感觉一点难为情、一点不好意思都没有,倒好像我是男方,他是女方一样。这太出乎我的预料了,从来没想过,我会有这样的相亲经历。

    等他们一家人离开了,我一阵狂笑,父母虽然友好的和人家互留了电话,那男孩还留下了他的微信,但是,我明显的感觉到父母的不安,他们不是不满意人家孩子,而是不放心他的工作。

    我拿起留下微信的纸条,准备加他,老妈惊问:“你要加?”我说:“加啊。加是加,嫁是嫁。”“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