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倚坐在墙边,无视凉气阵阵的青石地板,自顾回忆往昔,思考人生的时候,趴在窗台上享受阳光的小猫猛然间警觉的抬起脑袋,竖起耳朵,并以一个高频率转动脖子,仔细搜寻着什么作为人类的我没能感觉到的东西。

    我侧耳倾听了一会,并没能发现什么。人类作为生物本能的极限就是这样,远不及其他动物——难道这就是拥有智慧的代价?

    “怎么了?”我探着身子向窗口的小猫悄声询问,虽说没有指望也不可能得到答复,只是自言自语罢了,但仍然是一个不太妥当的举动。

    “喵呜!”本就神经敏感又探听到不知名威胁的小猫,被我心血来潮的举动吓的不得不做出回应。四爪用力抓地,站起身子,白花花的肚子正对着我,黄色斑纹的小脸上椭圆形的眼睛瞪成了两个圆圈,长长的胡须倏忽抖动。小猫挺起身子,满含惊恐的长啸着,试图再次把我吓退。

    我有点后悔了,赶忙向后紧紧地靠在墙壁上,再次把随意搭在膝盖上的双手举起,低眉顺眼,以示自己没有敌意,希望能够挽回小猫的安全感,能让爱猫的我多欣赏它一会。

    可惜事与愿违,就在它稍稍放低身子,慢慢放松警惕的时候,突然从小屋外传来了一声连我都吓一跳的巨响——“哐当”——小猫仿佛身处蹦床弹簧弹性极限的最低端一般,在窗台上重重跃起,浑身松软妥帖的毛发瞬间炸立,好像被台风吹起的大树枝叶。紧接着在我还没来得及从响动中反应过来,做出安抚的举动之前,小猫用力撞开仅用合页固定住上端的圆形窗户,蹭的一声从看起来比它要小一倍的缝隙中窜了出去,不知所踪。

    “咚”——窗户自动关闭,严丝合缝,一如原状。

    望着冷清如初,只有我一个的昏暗仓库,刚才的一切仿若幻觉,毫无印记残留,令我不得不质疑何为真实,何为虚幻。孤寂似深山巨谷中经年累月不见天日的冷雾,夹杂刺骨风霜瘴气,复又将我裹挟,我只能紧闭双眼,无力的缩成一团,想象一切带有温暖的意象:阳光、雨露、草地,家人、朋友、爱人……

    “你干什么呢?”忽然从我身后传来了说话声音,没能注意到仓库门打开的我,将低到了胸口的头抬起,回过去,仔细端详来人——居然是心姐,小城内最温柔热心,最温暖的姐姐。心姐穿着胸口绣着熟睡的卡通小猫的淡粉色棉睡衣,外面披着黑色的呢绒大衣,脸上虽然红扑扑的带着睡意,眼中却充满了警觉——有点像刚才那只被吵醒的小猫……

    “心姐……”因为被心姐从孤单不安中解救,我心里激荡异常,轻声应道,声音包含深情。为了不让心姐发现异样,我念出这两个字后就马上闭上了嘴。

    “你干什么呢?”没得到有用的回复,再加上被我吵醒有些起床气,心姐少见的板着脸,抱着双臂,不悦道,“大早上的,不好好跟老秦(平时都是叫‘秦’的)出去跑步,跑这儿来作什么?在楼上就能听见你瞎折腾!”

    “对不起……”

    “我记得仓库是锁着的——你怎么进来的?”

    我低下头,从兜里掏出张叔给我的一大串钥匙,抵到心情不悦的心姐面前。“找张叔借的……”

    “什么?你还把张哥吵醒了?……他们两口子照顾王大爷忙了一天,怪辛苦的,你一大早就去打扰他们休息——你这孩子平时挺听话的,今天是怎么了?”

    “对不起……”本来想解释一下钥匙的由来,然而觉得好像是自己在狡辩一样,既不能洗脱罪名,还可能进一步激怒心姐。不如老实点承认错误。我把头埋得更深了,闷声道歉着。

    “唉……算了,你应该也不是故意的。”见我情绪如此低落,道歉也很诚恳,心姐的怒气像撒了除雪机的积雪顿时消解了大半,叹了口气,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温柔,柔声说道,“地上怪凉的,快起来。”说着向我伸出了双手,准备把我从冰凉的地面上拉起来。

    “没事儿,我自己就行。”我谢绝了心姐的好意——倒不是怕小心眼的老秦吃醋,主要是担心我这么大的体重心姐拽不动。双手撑地,双脚用力——像那只不知还会不会见面的小猫一样。但是伸手却比矫健的小猫差多了,支撑不住自己的我只好全身贴住身后的墙壁,借助墙壁的依靠,缓缓站起身子。拍了拍弄脏了的裤子和衣服,但是看后墙上掉漆的程度,估计一时半会是弄不干净了,回去又要洗衣服……

    向不清楚我为什么会跑来仓库,并且(不只我一人)造成的许多不明状况的心姐简单讲述了一下来龙去脉,一开始还有些严肃的心姐听到后面不禁因我怪人般的行径失笑,彻底没了火气。

    “猫?”当我讲到仓库里有猫的时候,心姐也有些意外,出声问道。

    “对,猫,一只小花猫。”我解释道,“据我分析是美国短毛猫……”

    “不用说得这么详细,”心姐无奈地打断了找不到重点的我,“仓库里有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