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吴蓓和韩林也没有当面爆发过什么冲突,确切地说,两人的交集依旧很少,因为从转天开始,她们就各自又开启了新一轮忙碌的行程。

    吴蓓这次带的是个老年团,其实不是专门针对老年人推出的那种低价团,不过报团的人恰巧岁数都很大,除了一个四十三岁的男性勉强称得上是中年,其他人都在五十岁以上,最大的今年都已经六十二了,就是同团中那个中年男人的父亲。

    对待这批高龄的客人,旅行社的态度也是非常谨慎,填表签合同之前反复告诫过每一个人,千万不要隐瞒自己的身体状况,还针对可能发生的一些意外在免责条款上另外附加了几条。

    即便如此,要领着一群爹妈辈儿的人出去玩,仍然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这种不轻松从正式出发之前就开始体现出来了。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坐飞机,有的完不知道乘坐飞机的相关规定,甚至连字都不认识,有的可能听家里小辈提起过,但也没当回事儿,以为和坐火车汽车一样,跟工作人员套套近乎,说几句好话就能糊弄过去。

    总之最后呈现出来的结果就是,很多人带的行李都没有提前分类,更有甚者,还拎了两个大塑料袋的饮料和零食,打算带上去好在飞行途中解闷。

    吴蓓花了大力气,反复向他们解释说明乘飞机的种种规定,这些人也不知到底是没听懂,还是怕麻烦所以故意装作不懂,一个个都站着不动。

    吴蓓叹了口气,对一个和自己靠得较近,面相也比较和蔼的大妈说:“我帮您一块儿收拾好吗?要抓点紧,否则赶不上过安检了。”

    大妈说:“啊……那行吧。”

    有了这个先例,其他人也纷纷要求吴蓓帮他们的忙,吴蓓说可以,不过得一个一个来。这样做无疑是很麻烦,不过吴蓓心里反而松了口气,要真让他们自己收拾,不知道得返多少次工,肯定更加麻烦。

    好不容易一行人上了飞机,事也还没消停,吴蓓正后方座位上的那个大爷,她先前看了眼身份证好像是叫李建国,从一坐下开始就x着大嗓门说个没完,而且用词粗鲁至极,即便在不含情绪的时候,每句话也必须带上别人的亲戚和某种器官。

    刚开始他一直呲呲有声地评价这架飞机,从座位太窄到不管饭、不划算,到空姐长得不够好看,还不如他家楼前的小闺女好看……

    或许是觉得这个话题没人附和,比较无聊,待飞机差不多平稳之后,他又跟旁边的另一个大爷聊起了下岗前工作上杂七杂八的事儿。

    吴蓓实在不想听他猪叫一样的声音,奈何他们俩的座位挨得实在太近,她又忘了带耳机上来,还是有不少猪叫的内容传进了她的耳朵。

    “对——哎呀,上班就是当玩儿!x他妈的你说别的地方哪还能有这么轻松的活儿?”

    “x他妈就他妈X的弄那几个大学生来当领导,搞得厂子里人心惶惶,x他妈现在谁还敢随便换班,早早回家歇着去啊?”

    “这法律就是不行啊就是,就该直接枪毙!啪啪啪!拉出来都枪毙!x他妈的看谁还敢跟咱老百姓过不去!”

    不怕枪毙,敢于跟他这位老百姓过不去的人还是有的,在他像这样不停歇地叫唤了半个多小时后,空姐终于接到了来自其他乘客的投诉,走到他的座位旁边请他小点声说话。

    李建国似乎还觉得挺莫名其妙,反问了空姐几句。毕竟是自己带出来的旅客,吴蓓怕他一言不合,再跟空姐吵闹起来,也回头劝了一句,“大爷,您先喝点水歇会儿吧,咱飞机要不了多久就落地了,到时候该没精力玩了。”

    李建国轻嗤一声,不知是想以此表明自己精力旺盛,还是表示他知道这只是吴蓓用来让他闭嘴的说辞,不过他倒的确老老实实安静了一阵子。

    飞机快落地的时候,李建国突然用力在吴蓓的座椅上拍了一下,吴蓓翻了个白眼,本想当作没感觉到,对方却又接连拍用力拍了好几次,她一扭脸,就见李建国猫着腰,身体前倾,把头搁在自己座位边上看着自己,顿时吓了一跳。

    李建国“呵呵”笑了两声,感觉挺有意思似的,做作的压低声音说:“导游同志,我问你个事儿啊,就一般旅行社不是都会要求导游给游客们表演表演节目,做做游戏什么的吗,你怎么都不跟我们一块玩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