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还没亮,夏竹就叫醒赵棠:“殿下,刚过寅时。”

    昨天赵杭非要赵棠跟他一块上朝。

    先帝勤勉,日日都要上朝。赵杭不能懒过老子,便也支应着天天早起。一般寅时,大臣们就在午门外等上朝了。

    长公主府离皇宫近,赵棠这个时候收拾一下,刚好能赶上早朝。

    反正动弹不得,赵棠洗漱后就睡了个回笼觉,自有夏竹等人服侍她穿衣整理妆发。上了公主车驾,马车进入宫门,赵棠就醒了。

    秋日的清早,天其实有些寒意了。她这身子真的是精力不足,跟先帝上朝那会儿,她一般提前自然醒,还不会发困。现在,她睡也睡不安稳,时时做梦,被惊醒后的身体像被车碾过一般,疲惫又难受。

    眼下她身穿绯红色蟒袍,因为事出突然,这袍子还是夏竹昨儿从她过去的旧衣堆里找出来的,细细清洗连夜烤干熏香,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这十四岁上朝的袍服,对现在的她而言,样式偏短偏宽松,好在里面可以塞保暖的长袄,外边披一件同色的大氅遮掩,外人就看不出衣服合身不合身。之后要上朝,衣服还是需要重新做。

    夏竹以前在宫中时,从未去过前朝,所以她有点紧张:“那些朝臣不会对您发问吧?”

    赵棠说不知道。

    王通大总管在一旁伺候炭火,低着头,用尾指细细挑开已经灭掉的银丝炭。

    宫道上,已经有大臣们在走了。乌漆嘛黑的天,不能带仆从,也不能点灯,这么多人都是摸黑往前行,隐隐能听到衣裳摩擦的簌簌声,走路声,互相的低语声。大家的步速都得均匀,免得走快冲撞了别人。

    裕华长公主的车辇缓缓驶过,朱红灯笼上刻着公主府的徽印,车帘关地密密实实,认出的官员纷纷一旁避让。

    上朝是在无极殿,内侍忙活了大半宿,将原来皇太后垂帘听政的地方收拾出来,样样都换新的。

    王喜侍立在边上,恭敬道:“殿下想坐着就坐,想躺着……也行。此处宽敞,三层帘子放下来,外头是看不到的。里头还能看着点人影。”

    躺着像什么样子,赵棠肯定是坐着。

    内侍们准备的迎枕,正好派上用场。夏竹摆着迎枕,力求赵棠靠着稳定舒服。

    五更一到,正式上朝,百官进殿站好,皇帝就坐。

    这个时候,天还是黑。殿内点着明亮的松明灯,置身其中隐隐能闻到松香味。这东西简单易得,点着又极亮,先帝很喜欢。不过松明灯点着有黑烟,所以上朝时有种烟熏火燎的奇妙感,下朝后衣服都是这个味儿。

    赵棠隔着帘子,看外头人影闪动。

    每日上朝都是奏事议政,各种天灾人祸,多的是本要参,多的事要谈。一群大臣,都长着颗玲珑七窍心,立场不同,自然你来我往,唇舌相战不绝。

    这些大多是赵国考取功名当官的读书人,文采斐然,任何争辩都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