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邕,大晋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城,又是格外幸运的一天,因为今日没有关外的马匪前来骚扰。

    七岁的林静晗带着九岁的丫鬟晚桃同小伙伴一起托腮趴在城墙下的草垛上,看着城墙上的士兵们交接换班。

    上一班的士兵松了一口气,感叹风平浪静,马匪怕了云云,几个巡逻的守卫看到有小孩子在附近,上前驱赶“你们是哪家的小孩,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么,快离开这里”

    眯着眼,笑的邪气的少年嘴里还叼着一根稻草“呵,这里又没有人看管,又不设警示牌子,怎的来不得?”

    其中一个士兵瞪大了眼睛,认出了人,指着人道“穆,穆小郎君”

    少年吐掉口里的草,双手叉腰“你们乘着我父亲不在,如此懈怠,等我父亲回来定要告诉他”

    站在后面一个脸生的士兵冷嗤一声“我说穆小郎君,现在的守城大将军可是裕林荣氏的郎君,当今贵妃的表弟,穆大将军以后,也不一定能回西邕任职了。”

    穆小郎君听到这话,可忍不了,撸了袖子,准备上前揍人,被林静晗和秦二郎一左一右拉住了胳膊。两人拉着他走,还念叨着,“可千万不能动手了,你忘了你才刚出禁闭,要是被你母亲知道了,又要挨罚了”

    也不管几个士兵的表情和态度,其余的几个小孩子做着鬼脸蹦蹦跳跳的跑开。

    秦二郎的父亲在穆大将军账下任职,两人素来玩的好,穆小郎君名穆平奴,取自北定胡奴之义,年方十二,母亲是北陵许氏的旁支,容貌出色,生的穆平奴也是唇红齿白,俊美非凡,只是常年在西邕这边城摸爬滚打,晒的一身黑皮,但丝毫不影响他俊美的容貌。林静晗就是被这幅皮囊所骗,才跟这皮小子成了朋友。

    西邕并不太平,常年遭到关外游牧民族和马匪的骚扰,比邻的鲜卑也虎视眈眈,更甚的是前年,守城大将镇西大将军穆建宗被召回国都上汤后,迟迟未归,不过两月就换了新的守城将军,乃是当今最宠爱贵妃的表弟,胆小如鼠不堪大用,却把持着兵权不愿出兵剿匪,只知道龟缩在将军府内吃喝玩乐。

    林静晗的父亲林啸是西邕城的七品长史,负责北境六营的战马饲料。林家出自闵阳,乃是大晋七大世家之一,诗书传家,书香门第,族中人才济济,林啸一脉祖上曾出过宰执,是嫡系主支,自祖父林公辞官后,林氏嫡支低调起来,林啸从前也是自诩山野闲人,风雅的人物,自成婚后被大哥举荐为上汤城的长史,后因得罪荣氏嫡支的郎君,被调遣至西邕城,因上司惧怕荣氏,林啸上任多年依旧不得晋升。

    林啸虽官场不顺,但却是个再和善不过的人了,在诗书史集上面颇有成就,对教导子女方面可谓是细致了,长女林静晗,小字初初,才七岁,已通晓诗经典籍,琴棋书画都有涉略,幼子林旻,不过三岁已会背千字文了。其妻姜氏乃闵阳望族姜家嫡女,两人琴瑟和鸣,感情深厚。

    林静晗回到家,在暮食后照例进了父亲书房练字,只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母亲姜氏在饭桌上频频给自家夫君使眼色。林父自然紧跟着闺女进到书房。

    看到女儿一张小脸皱的紧,煞是可爱,林父握拳抵嘴笑了下,和蔼的问“初初,今日是同谁一起去玩的啊,怎么晚间看你不大高兴的样子,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静晗瘪了瘪嘴,双手背在后面,左右晃动,“同隔壁的吴六娘,还有刘叔叔家的刘小郎,秦家哥哥,平奴哥哥,还有晚桃一起去城墙玩了”

    林父佯装自己认真听了,点点头“那,是初初同他们闹了矛盾了么”

    小人儿摇摇头“父亲,今日我在城门下看到换班的士兵们已有松弛之意,往常马匪每月都会来一次,如今两个月了都没有动静,若这是敌方的疲兵之际,目的已然达到”林静晗稚嫩的脸色透着担忧。

    林父瞧着自家闺女玉雪可爱的小脸,笑了“你小孩儿家家的,尽操心这等子事作甚,大人的事,自有大人去操心”

    林静晗虽年幼,但在边城的人,哪个没有经历大大小小的战役,虽说自幼被保护的极好,但是见过人间炼狱的小人儿心中也甚是担忧“父亲,弟弟还小,父亲要早做打算,女儿担心父亲母亲”。

    林父知晓女儿的执拗,只能笑着摸摸闺女毛茸茸的脑袋“初初,你自幼聪慧,为父一直将你充男儿教养,可是你小小人儿只需要每日开心的玩耍读书就行,这是为父会拼了命守护的东西,旁的,自有为父去操心”

    林静晗噘着嘴点点头“我知道了父亲,可是每次的马匪来犯结局都那么惨烈,吴六娘她父亲就是死在马匪手中,平奴哥哥的兄长每次也都去抵抗敌人”看着林父微笑沉默不语,林静晗声音弱了下去,“女儿今日累了,可否能不练字,休息一日,先去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