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官员不是没有和英王共事过,但几乎没有人留下过好印象,英王的性子,说好了叫一言九鼎,说难听点就是独断专行,他只在乎军队需要什么,不在乎如何做到,因为在英王看来,那些是下属的事,所以当李君度看向众人的时候,大家眼神都躲避着,胆小的还把身子往同僚后面藏一藏,生怕英王看到自己。

    “哟,财政部的王大人,国会的许专员,都是熟人么,来来来,往前走一走,大军的钱袋子你们二位捏着呢,大事小情的你们可不能不知道啊。”李君度热络招呼着躲在后面的两个财政官员,二人硬着头皮走出来,都是低头不语。

    何文瑞见英王如此,知道他还记着当年主政西南的烂事,那个时候,他就帮衬着英王处理政务,亲眼见识了英王和内阁、国会的斗法,因为南京那边都惧怕英王,怕他承袭皇位,有意在各方面掣肘他,虽说有首相在,没有表现的那么直接,但暗地里的小动作可从未少过,当年这两位大人也是南京派遣去协饷的官员,何文瑞几次拿不到他们的批准,还是英王出面,当着这二人的面砍了几个捉来的土司,血淋漓的脑袋就摆在二位桌子上,强迫这二人蘸着血写批文。如今再见,二人惧怕也是应有之义,但内阁明知道是英王监国,总理北伐大军后勤军务,还派这二人来,可见南京与英王的矛盾之深。

    “来,二位上前一些,稍安勿躁。”何文瑞打着圆场,再让二位官员靠前了一些。

    李君度轻咳一声,说道:“这里是统帅部,是帝国作战中枢,自即日起,一切军令自此出,所为均为北伐大业,此次北伐,陛下亲征,我等自然要勠力同心,倾力而为,不可有一点懈怠、错漏。

    不管你们此前担着何等官职,到了这里就是军人了,国法森严,军法无情,若再有纰漏疏忽,本王以军法论处,个中真意,相信诸位也不会不明白吧。”

    “是,殿下。”众人齐声应和。

    能到统帅部的,哪个不是有背景的,他们虽然官职不高,但各个背后都有大佬照拂,可这个照拂可做不到无时无刻,英王以军法统帅,意思很清楚,做错了事情,你身后的大佬还没从南京递上话来,砍头的铡刀就落下了,想耍弄手段的,都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小命。

    “大家都是聪明人,不然也到不了这里,聪明人就该做聪明事,都工作吧。皇城外的几个酒家和客店都包下了,一日三餐都是外面送餐进来,累了也有最好的客房,你们实心做事,本王也不会亏待你们。”李君度扔下一句话,便是离开了。

    众人立刻归位,开始手头的工作,方才被点名的两位官员凑到一起,其中一个撇嘴说道:“先给大棒,再给甜枣,糊弄的住谁?”

    而另外一人看了看认真工作的同僚,说道:“也就你我不吃这一套吧,但想来,英王也不想拉拢你我了。”

    李君度走出了统帅部衙门,林西塘追赶了上来,身后跟着一人,看服饰似是行政官员,面相还算熟悉,也是财政那边来的,那人到了英王面前,俯首说道:“下官是马相派来的,相爷说了,此番殿下监国,相爷定会全力相助。”

    “本王知道了,你回复你家相爷,他日到京,必去拜访。”李君度淡淡说道。

    那人也就离开了,林西塘说道:“副相倒是乖觉的很,到底自幼在海上混生活,这见风使舵的本事着实了得。”

    李君度倒是满不在乎,说道:“他也是穷途末路了,想着再搏一搏,不过也好,我也正用得着他。”

    副相自然就是内阁副手马东来,其也是皇帝的学生,虽说没有李海那般亲厚,但总归不比马东来差,早年经营澳洲,回到中枢便佐李海,但人心如何能满足,尤其是在权力方面,终究还是再想上前爬一步,可帝国官制也未完全成熟,内阁成员虽说定了任期制度,但做了副相还能不能做首相,皇帝一直未曾表态过,如今首相李海也要快到任期了,马东来百尺竿头,当然还想更进一步了。

    “殿下,这话却也不能说绝了,最好也不要走的太近,有何长官在,这个关键时候可别出了二桃杀三士的错漏。”林西塘小心提醒道。

    李君度微微点头,心中了然。这次监国,皇帝安排了何文瑞辅佐,在西南时,便是他佐政,早已被人贴上了英王一党的标签,但李君度知道,何文瑞并不是他的亲信,至少远远没有做到唯他马首是瞻的地步,北伐之后,内阁就要换届,内阁首辅的位置,何文瑞也是可以竞争的。

    “明白了,你退下吧。”李君度说道。

    瀚海深处。

    一支规模庞大的军队在茫茫白雪之中前行着,天上还飘着细微的雪花,蒙在士兵和战马的身上,好似一条白龙在前行,这正是北伐西路军的前锋。

    西路军的前锋数量多达一万八千兵,另有四千名驭手马夫,负责牵马驾车,这近两万的军队每人配备两匹战马一头骆驼,另有一千二百辆重型辎重车和两千头骆驼组成的驼队,因为沿途有积雪作饮水,只需要载运三天左右的冰块以备无虞,士卒在行军过程中,又以干粮为食物,无需准备燃料,因此载运的物资都是粮草,可供这支规模庞大的军队使用超过四个月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