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修习女工,与家学的那些男子学堂不同。并非一众小姐同时位于一室,而是各自有了雅室,夫子跑这路的。

    雪雁极为无奈的坐在史玉亭身侧,一脸的茫然:“亭亭,你这要来受罚,带上我又有什么用啊。”

    史玉亭战战兢兢,一张小脸的婴儿肥抖了抖。兀自手里,还抓着三两块糕点,边往嘴里使劲塞着,还呜呜嘟嘟的说道:“我,我紧张。不行,得叫你来壮胆。”

    想当日她在乡间玩得肆意,哪里有什么夫子教学。夫子,那可是万分可怕的。听闻,一不小心便是罚抄、罚站,更有甚者,还会被打得下不来床。总之,那可是话本小说里,最为可怕的人物了。

    小姑娘紧张得抖抖索索,嘴边还沾了两三碎屑。一双杏眸睁得老大,圆润的如同稚儿。倒是让雪雁看得心下发笑,默默摇了摇头。拿了丝绢来,迎着史玉亭疑惑的目光,一一将嘴边擦了干净。

    “你还是先别吃了,若是夫子待会儿来了见到你在学堂还吃得厉害。怕是要数罪并罚。”雪雁摇摇头道。

    史玉亭愣了下,手中的糕点攥得更紧了几分,慢慢碎成了几块。

    “可是,我不吃。我更害怕了。”

    史玉亭委屈道:“在家中,我一怕就是吃点儿东西,或者数数我的私房钱。可是前些日子,为了还钱,私房钱没了大半。”

    就剩小半坛子,数不了多久就没了。史玉亭可是好久都没感受过数私房钱的小快乐了。只是这般想着,就悲从中来。不由得,更加快了吃糕点的速度,聊以安抚内心的痛苦。

    雪雁一楞,看着她这小模样,只觉得好笑。只得从荷包中取了一两角碎银子塞在史玉亭手心里:“就当借你的,拿着稳稳心。待会儿夫子来了记得还我。”

    史玉亭看了看手心的银子,眼里泛出光来。几口将剩下的糕点吃完,便全身心的攥住手里的银子来。闭上眼,默默深呼吸。

    “不怕,不怕。不怕夫子了。我有银子!”

    小姑娘念念有词,摇头晃脑。倒是万分可爱,看得雪雁手里痒痒的。倒是有些想要,揉揉这小姑娘的脑袋了。

    史玉亭正出神间,夫子已拿着针线进来了。

    “亭姑娘,前些日子嘱托您做的针线如何了。”夫子问道。

    史玉亭振振有词的模样一顿,默默将手心的银子攥得更紧了些,似乎是在汲取力量。另一只手,从背后将那半只不堪入目的鸳鸯图交了出来。

    这鸳鸯,歪歪扭扭。还只绣了半只,另外一半还是个图样模子。

    夫子一楞,看着手下的丝绢,一时间竟是冷汗直流:“老夫人嘱托我,亭姑娘之前未如何接触过女工。这绣得不好便罢了,为何连这图样都只弄了一半。”

    史玉亭可怜巴巴抬头道:“前些日子,初来贾府玩得疯了些。开始绣的时候,已然来不及了。”

    雪雁闻言,不禁扶额。这小姑娘,也太实诚了些。

    果不其然,夫子听了后,眼里的火气都快压不住:“若非贾老夫人特意讲了,我自是不会来教的。亭姑娘如此怠慢,该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