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但愿每一个将会来的日子,都会是好的。”

    觥几仇看不见她的面容,但可想象那个女子心里现在是宁静的,遂收起了疏狂不羁的神态,沉默了一下,肃然说道,“我心中有个疑问,……不知前辈为何知道先父的‘己亥心经’,还有先父独创的全息投影幻技,可否见告?”

    “这,这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孩子,……你以后自然便知。”

    那女子透过眼前轻纱,定定看着觥几仇,微微一笑,忽低了头去,沉思半晌,道:“孩子,我有件东西想要送给你,作为见面礼物。……希望你能接受。”轻轻说着,正了正坐姿,缓缓说道:“嗯,我们先回去吧。”抬手挥动衣袖,眼前月光与竹林、草亭等幻象尽皆消失,三人又坐回了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澜苒便静静侍立在旁边。

    那女子抬手虚空点了一下面前的空气,只见她的面前,立即出现一个发着幽蓝荧光的小窗口。

    她探手去小窗口里取出两样物件,放在茶几上,是一副卷轴和一副金手铃。她先拿起这副金手铃,看着焰霓裳,柔声说道:“小姑娘,咱们初次见面,无以为赠,这金手铃便作为见面礼,还请你别嫌弃。”说着,将金手铃递给焰霓裳,语音清和,柔软,充满慈爱。

    那副金手铃在她手中,金光灿然,发出“叮铃铃”的脆响,声音甚是悦耳动听。

    焰霓裳脸上一红,神态忸怩,看了看觥几仇,推辞道:“前辈,这不好吧。……你看,我们连前辈的名字都还不知道,便接受您的礼物,我觉得很不好呢。”

    “呵呵,孩子,我叫澜兰,你可以叫我澜阿姨。……这也并非什么贵重物品,它只是一副音乐手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圣物,反物质纳米材质,颇具神性,叫金禁咒,戴在手背上,可随主人心意发出仙乐,震慑与你对峙的强敌心魄,可护自己周全。……孩子,收下吧,别客气。”

    焰霓裳看了看觥几仇,见觥几仇微笑不语,遂不再忸怩作态,站起身来,向那女子躬身一礼,道声:“哦,晚辈叫焰霓裳,多谢澜阿姨。”双手接过金禁咒,坐回身去,将金禁咒捧在手心,甚是喜欢。

    那女子微微一笑,拿起那副卷轴,手一挥,将那副卷轴抛在半空,说声:“开卷!”只见那副卷轴悬停在众人头顶的空气中,缓缓打开,是一副展子虔的《游春图》临摹画。

    觥几仇抬眼看去,但见这副临摹画卷质以绢本制作,青绿设色山水,妥帖布局人物,用泥金描绘山脚,用赭石填染树干,墨分五彩,细工精琢。全图遥摄全景,水天相接,上有青山叠翠,湖水融融,也有士人策马山径或驻足湖边,还有美丽的仕女泛舟水上,熏风和煦,水面上微波粼粼,岸上桃杏绽开,绿草如茵。画中山水气韵生动,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皆使人感觉到一种笔墨的生机和山水间潮夕的气脉相通,与自然造化相吻合。既有鲜头,又颇耐看。不禁心中暗暗称奇。

    澜兰见觥几仇沉醉于画中,神情之间

    颇为喜欢,遂将衣袖轻挥,那副画再次合成一支卷轴,缓缓落在澜兰手中,澜兰将手掌摊开,那副卷轴立即变小,就像一枚簪子,躺在她的手心。

    她微微一笑,柔声道:“这幅画是我自小便开始临摹的,用了几十年时间,它的最大作用就是当你心绪烦闷时,你可以化身躲到里面去,与外界隔开一段距离,静静的待在里面,与山水作伴,寻得开心后,便再出来。呵呵,……孩子,我希望你开心。”说着,将手中这枚缩小如簪子的卷轴递给觥几仇。

    “多谢前辈!”觥几仇对书画笔墨爱如性命,忙将卷轴双手接过,捧在手中,喜不自胜。

    澜兰见这孩子对这卷轴爱不释手,心中亦是欢喜,遂说道:“我记得你父亲的那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逍遥游剑法便由书画笔墨中化来,对吧。”

    “是的。”觥几仇见澜兰好似对自己已过世的父亲颇是了解,心中很觉奇怪。

    澜兰透过轻纱,看着觥几仇脸色有异,却也并不在意,继续说道:“你父亲工于琴棋书画笔墨,人尽皆知,呵呵。……我记得,他给我讲过,华夏山水之画,笔墨不是简单的笔墨形态,而是精神在绘画中的体现。华夏之书画采取独特的散点透视法,使观察获得大空间与自由,表现独特个性。暗合了《黄帝内经》中的天人合一的思考,是一种优雅的美,而这种美,又与诗歌中的意蕴遥相呼应。诗歌中那种雍容华贵的气质在画中得以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了,所谓‘一笑倾城,二笑倾国’,诗有多美,画就有多美。……”

    觥几仇与焰霓裳听了澜兰这番话,对面前这个女子既充满神秘感,又满怀仰慕之情,遂静静听她轻缓的说话。

    澜兰端起一杯茶,轻轻小品一口,转头过去,眼望窗外,似是沉于回忆中,喃喃道:“你父亲的逍遥游剑法深得书画笔墨之精髓,潇洒,飘逸,舒朗,化阳刚为阴柔。简而言之,即是含蓄之中又复归于一种平和的自然状态。他舞剑时,便如一种艺术行为,‘沉著遒劲,圆转自如;不燥不淫,腴润如玉;起伏有序,纵横如一’。更具体来说,‘沉著遒劲、圆转自如’,就是指剑下的线条有如书画的笔墨,要坚韧而富有弹性;‘不燥不淫、腴润如玉’,就是挥剑时,便如书画中用墨及色要呈现出一种半透明感,层次分明;‘起伏有序、纵横如一’,就是指剑锋过处,便似书画复杂的结构和笔墨关系最终要得以和谐统一,使表现的剑迹,如笔墨下的物象自内沁透出一种鲜活的生机。让逍遥游之剑表现出笔墨的生命状态。”

    觥几仇听了,不禁倾服,肃然道:“前辈对这套剑法真是见地精到!因在下年幼,父亲便已过世,自小未得父亲点拨,只是依着剑谱练习,现在听了前辈之言,如醍醐灌顶,谢谢前辈的指教,在下受益匪浅。”站起身来,朗声说道,向澜兰躬身一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