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嫩菜头经热气一激,一股奇异的香味便扑鼻而来,连王家姐妹也忍不住叹道:“好香啊,一定很好吃!”

    纪姝也忍不住深吸一口气。他们家也好久没吃过了,只因为荆芥才刚长成,今天还是今年第一次做这个。不过还是有遗憾,这疙瘩汤唯一缺的便是番茄了,若是炒菜时切入两颗番茄,那鲜香就更别提了。可惜如今虽然加入了少量的醋,番茄的味道却是无法用醋来代替的。

    不过想到今年夏天说不定就能吃到番茄,纪姝忍不住露出一丝期待。

    被纪姝当宝贝一样种在盆里的那丛一尺来高的植物,便是荆芥了。是纪姝费了好大功夫,连续两年试种才成的。

    而另一盆才长出细苗的,便是番茄,却是她去年在花市的垃圾堆旁捡到的,当时她看到一颗被当作盆栽的番茄叶子已经枯黄,盆里落着一颗红色的番茄,蔫巴巴的,有一半已经腐烂了,散发出酸臭味。

    可纪姝当时却像遇到了心爱的人一般怦怦直跳,不顾王氏的阻拦,硬是把那颗烂番茄捡回了家,把里面的种子挑了出来,一粒都没有放过,好好晒干保存了下来。今年天一暖和,她便翻了出来,仔细种在了木盆里,最后有差不多一半的种子发了芽,纪姝已经心满意足了。

    在这个世界十多年,许多前世的记忆其实已经模糊了,也许是天生的吃货吧,她对所有吃过的美食,甚至是每一个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疙瘩汤是纪姝前世最爱的家常吃食,也是她妈妈的拿手饭。就算隔了一个时空,每每想起,也都会有一种口水横流的冲动。

    荆芥只有在夏天才会有,所以妈妈只在夏天做疙瘩汤。在没有荆芥的季节,纪姝有时候实在想吃,对妈妈死缠烂打,她也坚决不做。

    妈妈说,没有荆芥的疙瘩汤是没有灵魂的。

    纪姝当时并不觉得,只是觉得妈妈太过固执,不能理解,后来她长大了,自己会做饭了,也做过没有荆芥的疙瘩汤,并没有觉得有多大的差别。

    可到了这个世界,她一到夏天就疯狂想念疙瘩汤,想念那一碗有荆芥的,有灵魂的疙瘩汤。

    然而她从来没有见过这里有人种荆芥,连野生的也没有见到过。

    直到前几年的一天,一个偶然的机会,她听到药房的伙计给人抓药的时候念到荆芥,才想起来荆芥似乎也是一种药材,于是便用奶奶王氏给的压岁钱,从药房买了一把荆芥穗,连续两年试验,去年只活了两株,做了一顿疙瘩汤吃,她取了种子,到今年才终于长成了这么一盆。

    待到番茄长成结果,以后,她终于又可以在每年的夏天吃上一碗一模一样的灵魂疙瘩汤了吧。

    抬起眼睛,眨掉眼中水汽,纪姝收起思绪,拿出十几个大瓷碗,一边给大家盛饭,一边让纪妙和王家姐妹去叫人洗手吃饭。

    照例是那个大圆桌,又支起了一张小方桌,都在大梨树的树荫底下。

    三位伯娘硬要回自己家去吃,王氏强留了两个侄子,还有王老爷子夫妇以及几个孙子孙女在纪家吃饭。

    盛满疙瘩汤的饭碗端上了桌,纪姝快手把切好的野苋菜加油盐和香料拌匀,装两盘分别放在了两个桌上。

    因着这疙瘩汤不算重口,又有汤水,很好克化,便没有给纪成贵和纪方另外做吃食,纪姝给他们二人分别盛了一碗。这日心情畅快,觉得日子有了盼头,纪方感觉自己的身子也好了许多,便也起床和大家一起坐着吃饭,纪成贵的则还是纪聪给喂的。

    忙了一晌午,出了一头一脸的汗,纪姝拿帕子擦了汗,刚一坐下,便听到了一连串的夸奖,王氏不无自豪地谦虚道:“哎呀,阿姝从小就爱进厨房,她自己想出这个疙瘩汤的做法来,方便极了,也省事儿,我们也都爱吃,便每次都这么吃,连面带菜都有了,省得再准备别的。且这个最妙的吃法还不是热的,而是待到傍晚放凉了,就上几颗大蒜吃,那滋味呀,就别提有多好了!”

    刘氏一边点头一边道:“阿姝赶明儿也教一教你几个伯娘和嫂子,这个适合我们这样人多的家里,一锅就成了,到麦收时也方便准备饭食,一个人就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