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里深意可不简单,紫极宫主也是久经沙场的老狐狸了,琅月仙尊自那日战后,除了亲近的几个,一直避着不曾见人,昨晚发现人没回来,棋谷大弟子还火急火燎奔过去找,有心人早就能猜到一二,这仙尊多半也是撑着虎皮当大旗呢。

    这位老狐狸宫主说这话的意思,大家伙都出去费劲巴拉地找你,你倒好,回来了就躲在里头,连句话也不说,这不是教人心寒嘛,慕霜却还是不说话,袍袖猛然一拂接连逼退了他好几步,这位修仙界知名的冷美人,真冷起来能冻得人周身都划出三尺寒霜,老狐狸被扫了面子也不气,还是站定笑着拱手。

    “慕霜真人别动气,这回可不是我自己想探望”他指指身后的十几个掌门,“好说歹说大家都出了力的,也得见上一面,不然”他压低了嗓子凑近。

    “若不是仙尊现在连说句话都不成了,这得是受了什么伤啊?我敬重真人是个明白人,如今这形势,也该看得明白些,一个失了元丹动不动就吐血昏倒的废人,也值当真人这样护着?”

    “段羽蘅!你放肆!”

    慕霜气急一掌拍去,老狐狸却不打算再吃第二次亏,侧身灵巧一避,倒是他身后那群倒霉蛋给他做了替死鬼,都被那凌厉掌风推得惊呼乱叫东歪西倒的。

    老狐狸宫主淡淡拢着袖子,也不管那群人,眯着眼睛,只看着慕霜,“真人何苦呢?你瞧瞧穗星祖师和鸿蒙老祖的结果就知道了,跟着仙尊那样无情无心的人,是注定求不到个圆满的,又何必执着?棋谷若想要统领鸿蒙界,选择也不是只有仙尊一个”

    慕霜冷冷瞪着他,眼看又要发怒,老狐狸却摸着两撇小胡子。

    “真人别急着发火,听我一言,我师父紫胤灵尊去得早,但所幸仍留有一子,如今也是元婴后期了,那小子在闭关突破呢所以这回试炼没赶上,修为是略差了点,但论身份地位可足堪配得上真人”

    外头紫极宫主不要脸地想方设法拉拢慕霜,这会连媒婆都做上了,而在那宝扇氤氲雾气中,荷塘里四周帘幔垂落的小亭子里,谢云殊却早就醒了,他窝坐在椅子里,还没事人似的和自家徒弟摆了盘棋局,桌边上立着一面水镜,正映出外间景象。

    水镜是鸿蒙界里的小型灵宝,如果距离不远再加上施术人施法精妙,便可以不被人发觉地看到指定地点的景象,棉花团子看不懂枯燥的棋局,就趴在一边枕着胳膊看水镜里面。

    她本来就对那傲慢腹黑的紫极宫主没啥好感,更何况这宫主一路上三番两次挑她大师姐的不是,印象就更差了,这会见他还越权管起了自家师姐的姻缘,小脸立马就鼓起来,掐着腰拍案而起,棋盘子都跟着她的动作震了三震。

    墨清池不怎么擅长下棋,偏偏谢云殊有兴致又找不到人,就拎了他来顶着,刚才那盘被杀得丢盔弃甲,正自发愁下一子落哪,这下好了,团子这一拍恰好解了围,让他大松一口气。

    眼见着就要赢了,谢云殊却有点小失落,往后一靠,坐在那幽幽啜了口茶水,只听小团子怒气冲冲道。

    “这紫极天宫脸皮怎么这么厚呀?当鸿蒙界是他家后花园呀,他想撮合谁就撮合谁?我家大师姐天仙神女一般的人物,由着他这么祸害?”说着提了裙子就要跑出去,嘴里还小大人似的叨叨。

    “我也要出去气气他,不就是身份地位嘛,我把我们棋谷单身了几百年的饭堂老婶子介绍给他,魏大婶世家出身,修为元婴期大圆满,天天做饭时候都念叨着要找个帅气老头过下半辈子呢,我看他紫极宫主就不错,身份地位忒合适”

    团子一脸严肃,抓着裙子脚步急噔噔,就要去给她家师姐找场子,这一幕太过喜感,墨清池实在没忍住扑哧笑了出来,被一颗棋子咚的迎面敲了脑袋瓜,亭子外一排嗑瓜子看戏的女弟子这会也都笑得花枝乱颤。

    谢云殊扔了棋子,这会摆手无奈唤住团子,团子心里满不情愿,但因为是谢云殊叫她,还是停下脚步,气鼓着脸,只听得他慢条斯理说道。

    “寻渺,何必急着去,我听闻在谷里,你和你的大师姐一样,都是养在穗星真人膝下的,穗星尊师当年是何等风度的奇女子,你大师姐得她倾心传授,必有不凡之处,段羽蘅这整日身份挂嘴边上的怎么比得过?不必担心,你且看着,她应付得来的”

    这话说得笃定,似乎谢云殊胸有成竹,他手执茶盏,发冠高束,委落如雪,上衔一支碧透如湖水的青凤玉簪,闲散靠坐在那里,眼神却不离水镜,一派云淡风轻。

    墨清池看着他这样子,心里又开始拧着劲了,挡在桌子下面的手攥紧衣摆,那一块可怜布料被他愤恨揉搓成各种形状,脸上却半点不显,也不知这气是撒给谁看的,他如今心里头的话可是多得要冒出来,。

    你才见着这女人几天?你又知道什么?她嫁给那谁谁的儿子不是正好,免得留下来祸害你,你怎么竟帮着她说话?你俩那天在仙船上都谈了啥那么开心,还有说有笑地送到门口,这女人到底哪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