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似乎很是失落,容溪觉出他话里的意思,咬咬牙一抱拳,“陛下,血池里的魔骨只能靠修仙者的灵气滋养,可是魔界灵力匮乏,再这样等下去,不知魔骨何时才会出世,既然如今依凭着魔骨的力量,诛魔阵已经开始松动,容溪身为冥蛇一族,甘愿祭炼修为,趁机打通魔界与人间的入口,为我魔族扫清前路!”

    一只手挑起女人的下巴,男人看向她的目光深邃通透,“好!魔骨出世刻不容缓,这件事情,本座就准了,但可不是现在,老祖和谢云殊困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出不去,本座也不急在这一时三刻的,如今溪儿受了伤,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他调子里的担忧像是要溢出来,深邃的眼里倒映着她狼狈神情,这男人的温柔与狠绝,就像是一个壳子里硬塞进了两个灵魂,容溪又是一个哆嗦,被他亲送着到了门口,才想起来问。

    “陛下,那仙府那边”

    正说着时,大殿门口传来哗啦哗啦的锁链声,两人都转头,进来的是个穿着锦衣华服的少年,少年眉目精致漂亮,眼角下一颗鲜明泪痣,只是手脚都被沉重镣铐锁着,身后还有三四个仆人抬着个沉重的箱子哼哧哼哧跟在他后面。

    咣当一声巨响,箱子被放在大殿正中,仆人们纷纷退去,少年站定在那,面无表情看向魔帝。

    魔帝在看到他时,脸上表情却一瞬间从温和变作狂喜,这与方才那作假的温柔大不相同,他也不再管容溪,撩起袍子噔噔几步奔下庭阶。

    “你做好了?你真的做好了?”

    那声音有些发颤,似是在期待也似乎不敢相信,所以扳着他肩膀再三发问。

    少年朝他点头,看见这样的魔帝,他像是有点惊讶,却并不多言语,只是沉默着让开那箱子,浑身锁链随着他的举动哗啦作响。

    那是个极漂亮的长形檀木箱子,挂着把重锁,上面的刻纹既不是龙凤也不是花草,而是无数的人,市井长街,男女老少,走街串巷的卖货郎,倚栏卖笑的青楼女,饮酒划拳的年轻人,沿街乞讨的老者,人间百态,或笑或闹,他俯身摸着那个箱子,爱不释手,旁边的少年给他递上钥匙。

    重锁落地,砰的一声,沉重的木箱盖被打开,箱里顿时传来一股诡异的香气,魔帝蹲下来,朝向箱里伸出手,少年在一旁不带什么感情地说道。

    “陛下,此物虽然看起来同真人无异,可终究是用木料灵骨和各种丹丸药引制成的,是一张无心的皮囊,没有感觉,也没有喜怒,还需用傀丝牵引才能动”

    檀木箱中,安静躺着一个沉睡的人,像是在沉睡,只因他紧闭着眼睛,头顶垂下如雪缎一般的长发,匀称偏瘦的骨骼,身上穿着华贵鲛绡制成的薄衣,他双手交叠,容色清冷出尘,仿若遗世的仙人,这箱子里躺着的人,竟然长着一张,同谢云殊一模一样的脸。

    魔帝抚上他的手,他是那样的小心,那样的珍重,生怕碰坏了一星半点,他那双深邃的眼睛,着迷似的看着箱子里的人,也不知道听见多少刚才少年说的,他的口中还在喃喃自语。

    “三百年没见了,他如今,原来已经长得这个样子,云殊...”

    箱子中的人听见呼唤,略皱了皱眉,随即,缓慢睁开了眼睛,如蝶展翼,那真是双漂亮狭长的凤眸,然而他扬起下巴看向来人时,内中光影,却是空洞无神。

    “云殊?云殊!”

    任他如何呼唤,人偶却再无多余的反应,也没有回应,魔帝脸上陶醉的笑容渐渐消失,他又盯着那人看了一会儿,便站起身,后退两步,冷冷放开了手。

    “他不是谢云殊”

    少年又一躬身,垂首应道,“陛下,这自然不会是琅月仙尊,我等做出的傀儡人偶,白骨徒画皮,不过空是长着仙尊皮相的,供您闲时把玩的物事”

    忽然咔擦一声巨响,旁边的桌子一分为二,茶盏杯盘散了一地,小侍女们吓得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魔帝愤怒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