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大家各忙各的,方杨生出去扔了个垃圾,回来看见胡主任独自一人围着桌子在吃降压药。

    他从桶里勺了点水洗手,问道:“主任,您为什么不往省里去?”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晚,和老头相处这么久了,要问早该问的。

    胡主任吃完药将药收起来,大中午的有点犯困,拿手帕擦了擦眼睛道:“眼下的事情,总要有人做的。”

    再难再苦的事情,都总要有人做的,是他还是其他人,没有区别。

    老人疲倦的眼睛里透着清明,他看向门口的年轻人:“你呢?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以你的毕业院校哪怕不进入体制也会拥有光明的前途。”

    “我啊,有个不省心的妈,”方杨生嘴上抱怨语气却轻松,他用毛巾擦着手说,“她就想让我按照她的想法生活,找个铁饭碗,娶个贤惠妻,再生个我这样的不肖孙。”

    胡主任笑了:“你妈妈的这种想法可不太对的,儿女长大之后为父母的便不该干涉他们的生活了,他们行事准则自有年轻人的标准,你爸爸也是和她一样想的吗?”

    方杨生咧嘴一笑:“我爸死的早,我没见过他。”

    老人哽住了。

    午后阳光暖洋洋的,照的菜地里一片绿油油,也不知老李种的什么菜,深秋了都还生机勃勃,看着倒也赏心悦目。

    方杨生将水泼菜地里,拎盆转身回去时看到几个小鬼头正揪教学楼旁的月季花,当下便喊了句:“干什么呢你们!”

    偷摘花被发现,几个小孩把花一扔转身就跑,只剩一个穿粉裤子的小女孩不忘将被扔的花捡起来,然后才慢慢吞吞的跑。

    这小姑娘是村东头瞎眼老婆婆的孙女,叫小莲,今年七岁,听人说她一出生妈就跟人跑了,爸也不知去向,全靠瞎眼奶奶捡垃圾将她养大。

    但残疾的老人硬照顾也不能将孩子照顾到哪里去,都深秋了,小莲身上还穿着夏天的衣服,脏的难辨颜色,头发乱的都缠成了一团疙瘩。

    方杨生本来就是吓唬他们一下,没真发火,但当目光放到小莲身上时他一愣,蓦地喊道:“你给我停下!”

    小莲知道是在说她,忐忑不安停下了脚步,两只攥花的手都在发抖,头低着不敢看方杨生。

    “我不是要骂你,别害怕。”方杨生安抚完女孩,目光又放到女孩的裤子后面。只见脏到不忍直视的粉色裤子上赫然一大块褐色的污渍,他再是个男的,也知道七岁小孩不可能来例假。

    一个可怕的猜测在他心中拔地而起,他让小姑娘别乱跑,自己回去跟胡主任请了半天假,然后带着小莲火速去了村里医疗室。

    医疗室里只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女大夫,脸上皱纹很多,不化妆,总是一副不苟言笑的表情,方杨生赶到的时候她正在吃饭。

    “您先吃,吃完我想让您给这孩子检查下身体。”方杨生客气道。

    大夫瞥了小莲一眼:“什么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