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纵马奔驰的苏定方觉得有些郁闷,今天轮到他率军巡视大营周边,但是这该死的积雪,这般深厚,害的心爱的战马被雪下面看不见的大石绊倒,马腿折了,自己也摔了个狗吃屎,满面的积雪,真冷啊!关键的是大帅来了,要召开军事会议,这下可惨了,耽搁了不少时间,迟到了!军规严苛,这要是迟到了,还不知道会受何种惩罚啊!

    苏定方紧赶慢赶终于赶回了大营,只见自己的亲兵已经在大营外面焦急地张望着了,苏定方心中一沉,完了,看来军事会议已经开始了,自己迟到了!

    “都尉,都尉,您可算来了!哎呀!军议已经开始了,将军都派来人催了三回了!”一见着苏定方纵马驰骋而来,亲兵立刻迎了上去,苏定方暗叫倒霉,翻身下马,把马绳交给了亲兵,做好了受罚的准备,说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看着亲兵走远,苏定方心中一叹,唉!大帅初来乍到,自己就这般“不给大帅面子”,大帅可是大名鼎鼎的军神,犯了大忌讳啊!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苏定方横下心来,死猪不怕开水烫,死马当活马医!

    走到军议大帐面前,苏定方朝守兵点点头,示意守兵进去通报,守兵刚转身,帐篷里面便传来了一阵激动人心的怒吼:“末将年幼,不识过多礼仪,只知道,对于蛮族,就当以刀剑待之!就当如同前汉大将陈汤所言,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就当如武悼天王冉闵,颁布杀胡令,带领汉家血性儿郎,与胡人做殊死斗争,挽汉族于既倒,扶华夏之将倾!

    对于蛮族,就应当打,狠狠的打,不听话就打!没有任何理由!打到他听话为止!打到他害怕为止!打到他听到大唐之名就瑟瑟发抖为止!打到我大唐军威能使草原小儿止啼为止!打到他亡族灭种为止!”

    这般的吼声便是没什么头脑的守兵也被震住了,更别提多年征战深明蛮族危害的苏定方了,这样的豪言壮语,丝毫不下于那一句千百年前让无数汉家儿郎披挂上阵浴血拼杀虽九死亦由未悔的豪言壮语——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苏定方的拳头不由的紧紧握住了,呼吸变得粗重起来,这番话,任何一个有血性的汉家儿郎听起来都会感到热血沸腾,恨不得立刻就拿起刀剑去草原上和胡人拼命,民族主义和国家主义永远是煽动人心最好的利器,国家主义在某些方面上还要逊于民族主义,因为民族比国家更古老一点,国家更具政治性,而民族更具血缘性,血缘和政治,尤其是在家天下的时代里面,高下立判。

    所以苏定方中招了,他不顾一切的推开了守兵,一把掀开了军帐,冲了进去,跪在地上就大喝一声:“说得好!大帅!将军!末将请为先锋,若是不能击破突厥,定方必提头来见!此战,必要突厥蛮夷知道我大唐天威!此战,必要使草原小儿闻我大唐之名止啼!”

    苏宁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由得一个回头,在看到苏定方的那一瞬间,苏宁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这,这,这个家伙是我的失散多年亲兄弟吗?为什么,为什么和我那么像?那么像?

    苏定方一抬头看见了正看着自己满面疑惑不解的苏宁,顿时也震惊不已,这个小子,怎么,怎么这么像自己?

    帐子里的其他将领包括李世绩和李靖都是满目震惊的看着这二人,顿时,整个帐子里面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之中,没有人说话,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把目光在苏定方和苏宁的脸上来回移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两个人,为什么这么像?去除掉胡子和年龄的因素,这两个人几乎就是一个模子里面刻出来的!

    最后,还是苏宁开口说话了:“这位将军,在下定襄道行军长史苏宁,您是?”

    苏定方眼睛一亮,顿时浑身就有些颤抖:“苏宁?我是苏烈,字定方,冀州武邑人。”

    苏宁瞪大了眼睛,苏定方!苏定方!先祖啊!先祖啊!祖宗啊!跨越了千年的障碍,自己终于见到了自家的祖宗!他再也不是一个冷冰冰的牌位了!他是人,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人啊!

    苏宁咽了一口口水,慢慢地站起来,浑身颤抖,声音都有些颤抖了,这种感觉,太奇妙了,太奇妙了!“我也是冀州武邑人。”苏宁如是说道。

    两人互相看着,都是浑身颤抖,面色红润,很明显是激动所致,同时,帐中诸人也明白了这二人之间可能将要发生的事情,这个世界上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其实苏宁真的很想跪在苏定方面前大喊一声“太太太太太爷爷”,但是苏定方先他一步,一把把苏宁抱住了,大声哭号:“二弟!为兄终于找到你了!为兄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知道失散的这些年家中亲眷都在不停地寻找你啊!二弟啊!”

    苏宁知道这个时代亲人之间的感情是非常浓厚的,但是对于苏定方突如其来的熊抱和“二弟”这样的称呼,苏宁着实郁闷了。苏定方是条汉子,什么时候也没有哭过,男儿流血不流泪,男人流泪,那是耻辱的象征,更何况是男人中的男人——军人!

    接着泪流满面的苏定方哭着把所有的事情都给说了出来,十三年前,天下大乱,地处北方的武邑老家也不可避免的遭到了战乱的影响,当时他跟着自己的父亲带领乡中青壮出去征战了,不知道家乡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直到父亲战死他才回乡,这才发现乡中满目疮痍,爷爷有两个儿子,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和二伯,二伯已经病死了,只剩下母亲二伯母和一个小妹妹。

    在二伯母的哭诉中自己了解到自己和父亲离开家乡后不久家乡就遭到了一伙突厥人打劫,因为青壮大部分都被带走了,剩下的青壮完全不是突厥人的对手,家乡遭殃了,死了不知多少人,自己家因为地形比较好所以有了逃跑的时间,二伯带着全家逃跑,但是人终归是跑不过马,结果被追上了,好在一起逃跑的人多,一时半会儿突厥人没有杀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