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宇玄伸直脖子,双眼睨视屋里三位默不作声的龟州地方官,笑道:“我就说嘛,你们之所以那么肯定官粮是被越人所劫,原来因为那些所谓的官粮其实是你们从村寨百姓手中强夺来的口粮,白某要没猜错,凡是不缴纳粮食的,外面那老歪脖子树上吊着的几个就是下场,是么?几位父母官大人!”

    此言一出,屋里顿时陷入尴尬沉默中。

    片刻后,一直默不作声的范伦发出一声长叹,打破了屋里尴尬的气氛:“用越人的口粮替代官粮,这是我和黄大人二人私自决定的,当时黔州正在筹粮准备进山剿匪,上令催促甚急,而本县粮仓里只有几百石粮食,就算我们县衙上百口子不吃不喝也不够上官要求的一千石,无奈之下,我们只能以县衙的名义跟城外的越人赊账买粮”。

    “可是县里刚刚受完灾,那些偏远山区里的越民百姓手里也没有余粮,所以所谓的赊账买粮就变成了明火执仗的强夺么?”

    白宇玄锐利的眼神直视范伦,年迈的县令目光闪烁,尴尬地将脑袋扭向一旁,不敢与之对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饿死那些外族人总比饿死县里的百姓好吧!”黄忠杰抬起头辩护道。

    “那些城外的外族百姓难道不是大周的子民么,难道就不是你们龟州登记在册的百姓吗!”白宇玄愤怒地咆哮起来,如此草菅人命根本不把治下百姓当回事的官员,实在令人气愤不已。

    刘墨林缓步走到范伦的书案旁,从上面拿出一封黔州府急递送到白宇玄手上:“大人,此事的确不能全怪范大人和黄大人,当时黔州匪患猖獗严峻,一月之内竟然两次围攻府城,刺史大人一怒之下决定筹粮剿匪永远消除匪患,打通周边的商道,但我们龟州实在拿不出那么多粮食,可是急递上说了,倘若十日内不能交粮,所有人悉数革职,永不录用,范知县和黄县丞这也是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还望三位上官能理解”。

    没有了官职,也就没有了生路,范伦将会在贫病交加中凄凉死去,黄忠杰本就俸禄低微,丢了饭碗全家生计将会陷入困顿,而且没有职务的保护,恐怕一出城就被心怀怨恨的越人砍成肉酱,半路上那冒出来的越人女子不就差点宰了他么?

    “所以你们为了自己不被饿死,就让那些越人百姓饿死?”白宇玄将手中的急递扔回桌案上,指着三人大声呵斥道。

    见范、黄二人板着脸低头不语,白宇玄深深舒了口气,说道:“也罢,我们说过,只管官粮失窃案,你们地方上的事情绝不插手,不过范大人、黄大人,请恕白某多句嘴,龟州百姓生活困苦,而城外越人之所以对抗朝廷,与你们二位的施政之策定然有着直接关系!”

    说完,年轻的嘲风卫继续道:“关于此案,就让主簿跟我们一起办理吧,两位公事在身,我们也不便多扰”。

    也不理会范伦和黄忠杰的反应,三名嘲风卫拱拱手,便带着刘墨林离开了后堂,只留下范伦和黄忠杰二人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气声。

    “不知三位大人准备先从哪里开始查起?”走出县衙大门,刘墨林笑呵呵地冲三名嘲风卫问道。

    三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们想再去看一看曾泉!”

    曾泉的家里,蹲在碳堆里的汉子像个被人欺负怕了的孩子,安静地龟缩在墙角,将头埋入手臂中,就是不肯回答三名嘲风卫的问题。

    时间一点一滴逝去,刘墨林走到门外,望着已经大亮的日头,冲屋里的三名嘲风卫大声道:“白大人,我看咱们在这里耗时间也问不出什么来,不如先回去再做打算吧!”

    白宇玄无视刘墨林的话,猛地站起身,提起一桶水,猝不及防地泼到曾泉的身上,冰凉的水冲走曾泉身上的黑灰,露出了部分本来肤色。

    “白宇玄,你疯了!范大人不是说不要再刺激他了么!”在一边观望的苗笑婷跑上前,指着手中依然提着木桶的嘲风卫怒吼。

    但白宇玄嘴角微微扬起,指着面前那蜷缩成团的男子笑道:“各位,你们看!”

    只见凉水冲走了曾泉身上的污灰,露出了他后背上被隐藏的道道伤疤!那些伤疤还未结壳,伤口较新,从伤痕的尺寸上判断,似乎是被皮鞭抽打后留下的。

    苗笑婷和拓跋石灵惊呆了,当初在屋里由于天黑屋暗,以及曾泉身上都是黑灰,所以众人都没有发现他的身上居然还有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