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弥抹了一把脸,拉住楼思远的袖子,很轻地吸了一下鼻子,低声道:

    “楼师兄,这一路行来,师弟见识颇丰,自觉根基尚浅,前路凶险非凡,子弥不欲给师兄们增添麻烦……我就走到这了。”

    这是他眼下能想到的,最体面的退场方法。

    远处寒鸦一声空啼,大梦忽已醒,就走到这里吧。

    楼思远定定地看向他,想到这些天的种种,忽然有些内疚,半晌,他才道:“要不你同我走,不与他们一道,明日一早就分道扬镳……好歹,好歹也过了第一个境。”

    徐子弥坚定地摇了摇头,道:“多谢楼师兄好意。”

    “还望楼师兄替我与沈师兄说明缘由,子弥先行一步。”

    楼思远怔怔地看着他捏碎了自己的玉牌,然后化作一阵光晕,像流萤一般,消失在这小境界中。

    他生平第一次生出一种,“或许是我错了”的情绪,或许那个少年的确存有走捷径的心思,却并没有他想的那样不堪。

    楼思远在山洞口站了一会儿,洞口透出里头一两点昏黄的光。然后他想起,他是要给徐子弥拿野果子的。

    但是现在用不着了。

    第二日清早,裴济尚未清明,惺忪地揉着眼睛,楼思远喊住了他。

    楼思远道:“我要走了,有了沈重,那袋子野果想必你也用不着,我带走了。”

    “好啊,”裴济尚未回过神随口答应一声,又猛然抬头问,“你不跟我们一起?”

    楼思远摇摇头,说:“我本来就没想跟你们一起走,放心不下你罢了,眼下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徐子弥走了,你跟沈重好好过吧。”

    裴济心里一惊,“什么叫做徐子弥走了?”

    “他捏碎了玉牌,回贺青山了,”楼思远的眼神掠过群峦、空谷,没有着落地悬空着,最后留停留在山洞边的藤蔓上,“或许是我一叶障目,太过分了。”

    裴济一时无话,说起来,除去他那点莫名的敌意,徐子弥并无过错。

    半晌,他道:“好歹先一起过了岚雾山谷。”

    楼思远摇摇头,知道他在想什么,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道:“谢盏都能一个人过岚雾山谷,我怕什么,还是说你觉得我不如他?”

    楼思远用刀背碰了碰裴济的剑鞘,发出清亮的撞击声。

    裴济沉默了一瞬,道:“人谢盏还带了只海东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