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沐浴。”

    突兀响起的声音让本就被惊醒的元鸢身子一震,她慌忙抬眼,正对上和自己近在咫尺的谢锦衣。

    他靠在垫枕上,反手压着被褥,垂着眼皮面无表情地瞧着她。哪怕他没开口,元鸢仿佛也感觉他下一句不是什么好话。

    顺着他的目光,她才看到自己将身子压在他的手臂上,面上涌出烫意,元鸢利地退到榻旁:“抱,抱歉。”

    谢锦衣没理她,自顾单手撑着身子起来,犹豫地看着谢锦衣,不知要不要去扶他。

    谢锦衣已经下了榻,满头墨发垂至腰线,几缕睡得凌乱弯弯曲曲地贴在他的脖颈上,他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元鸢尴尬地立在原地,她也没想到她刚刚竟然睡着了。

    手搭在门框上的声音轻微响起,接着谢锦衣懒洋洋的调子:“还不过来?”

    元鸢愣了一会儿才确定他是在跟她说话,又迟疑地问了他一遍:“是有什么事要我去做么?”

    他不是要去沐浴么?

    谢锦衣身子后仰,理所当然地道:“我要沐浴,你说你现在应该做什么?”

    元鸢没明白他的意思,还没来得及问他,谢锦衣唇角浮出笑意,单手撑在门框上:“麻烦元二姑娘将饮食起居这四个字刻在自己的脑门上。”

    元鸢这才想起她答应过这段时间要照顾他,看来谢锦衣是铁了心地拿这事儿磋磨她。

    罢了罢了,当她欠他的。

    浴堂就在隔壁,四面门窗紧闭,只在正中隔着一幅绘着水墨山川的锦绣屏风,浅浅的影子映在其上,复又被氤氲的水汽模糊。

    元鸢弯腰用手指替谢锦衣试了试浴桶里的水温,又取过干净的帕子搭在桶沿,转过身道:“可以了。”

    谢锦衣淡淡地“哦”了一声,不急不缓地行至她身旁。

    元鸢别过眼:“那我先出去了。”说罢,她欲退出去,面前却伸过来一只平摊的手,谢锦衣略歪了头散漫地瞧着她:“宽衣。”

    元鸢瞧了他一眼,虽说不是没给他宽过衣,但往常不过是解下外袍,今日却是要来沐浴的。叫她来解,又要解至何处?

    这人简直是存心难为她的。

    谢锦衣的手拦着,元鸢没法子,只能低下头给他解腰封,一件一件地搭在一旁的衣衔上。

    贴得太近,他衣裳上清冽的味道似乎也萦绕在鼻尖,水雾扑在他的侧脸,又凝成水珠子顺着下颌线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