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似乎慢慢地小了,细密的雨丝打下来,屋子外满是蚕食桑叶的声音。

    屋子里点着灯火,却还是照不透人的眼睛,扭头间从窗户和门前看到的依旧是一片昏暗,这个时候的山中格外的冷,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雨中的寒气沉淀下来,凝聚的愈发浓重,阳光暗淡,林叶遮掩雾气弥漫,眼前除了这间屋子,一切都能用幽冷这两个字来形容。

    叶白柳醒来睁开眼的时候,天就已经亮了,风吹起了窗前的帘子,能看见渐渐灰白起来的天光,昨夜那些麻医临下山前添的炭火也早就燃尽了,寒气挡不住的浸透了进来,只是屋子里的高放的油灯和四处的高烛燃了一夜,昏黄的光晕染了这间屋子,也温暖了人的眼睛,看着这样的光,心底下也并不全是一片冰冷。

    一觉之后,似乎身上的伤并不怎么痛了,双臂上也已经有了知觉,叶白柳试着用手去摸自己的右胸,才动了动手,肩部就感觉到了阻碍,手上也尽是粗糙的感觉,他愣了愣,这才记起自己的身体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纱布,肩部也用了硬皮和板子来锁固。

    叶白柳还是缓缓地抬起了手,肩上立时传来了痛意,只是比起昨天的时候,就要弱的太多太多了。叶白柳撑着手试了试力,挣扎着坐了起来,除了腹部的位置还有一点火烧般的辣意外,身体上的伤似乎已经好了大半。

    这多亏了那些麻医和那个神巫的医术,麻医们以冰为他消痛止血,之前被叫做巫医的老人也用不知名的叶子和水掺杂着在他的伤处画写符字,一番包扎,又躺了一天一夜后,他的伤势才好转成现在的这个样子。而且昨夜他也睡的很好,那些麻医走前还在屋子里熏着温暖迷蒙的香,闻着无比的舒心,直到现在屋子里的香都还没有散尽。

    叶白柳坐在床边,扭头环顾着,发现这里只剩下他一个人,没有伤重的武士,也没有治伤的麻医。

    这个时候的北畤山禁令颇多,不是白天的时候,山上除了神官、伤重的武士和值守的军士,是不许闲人逗留的,即便是治病的医官们。昨日傍晚的时候,那些麻医为他升了火熏了香后,也就下山去了。

    昨天的时候比她后来的还有几个受伤的武士,可是都是一些不重的皮外伤,他们的虚弱大多都是拼尽了力气而不能动弹,麻医们简单的处理了他们的外伤后,那些武士大多都在他入睡前离开了,最后一个腿伤的武士可能也是在傍晚临近封山前跟着麻医们走了。

    那个时候叶白柳注意到了那些武士看待那些麻医们的眼神里始终保持着警惕,似乎是这些武士都不相信这些陌生的人,即便是为他们治伤的医生,所以他们也不愿意在这个地方久留。

    他转着身掀开身上被子,在脚下试了试力,手撑着床沿站了起来,慢慢走向了燃成了灰的炭火前。那些麻医为他治伤的时候脱去了他一身湿透了的衣裳,放在了炭火前烘烤,治伤后又为他换上了一身白色的里衣。

    叶白柳一边小心翼翼又慢吞吞地换着烘干了的衣裳的时候,忽地觉得似乎自己忘记了什么东西,直到他整束腰带时,左摸摸右看看,才记起他的刀不见了,他四下地看,可这间不大不小的屋子里除了剪烛火的小剪,没有一个角落里放着有兵器。

    似乎是忘在武台上了,叶白柳略略地回忆起,心下惊觉。

    糟糕!虽然刀是断了,可毕竟是一把拥有灵性的武器,要是丢了,该怎么去跟夏荧说?要找回来,只希望不要被收走了就好。

    叶白柳打定了主意,要先去山顶一趟。

    “吱吱呀呀”

    叶白柳还未出门,就听见了屋门被打开的声音,屋外的两人和屋里正要出门的人对视着愣住了。

    “你,你怎么起来了!”好一会儿,年少的麻医才回过神来,惊讶地说。

    “不行,不行,你伤的那么重,不能随意走动。”年少的麻医将伞收在门前,快步上来,说的着急。

    可是当他去到叶白柳的身边,看着稳稳站立的病人,诧异地站住了,想着去搀扶的双手也悬在空中,一双眼睛满是疑惑地在叶白柳的身上上下打量。

    “你......能走了?”他惊疑地说着,身后同样年少的另一人慢慢走了过来。

    叶白柳认出了这两个人,一男一女,都是昨日为他治过伤的麻医。